赵大牛挠了挠头,憨厚的脸上满是困惑:“可以前也有死动物漂下来,没见这么多人生病啊?”
“这次不一样,”林越站起身,指着上游,“连日下雨,河水涨了,流速慢,污染物沉淀不下去,全混在水里了。而且这死猪太大,腐烂得厉害,污染范围广。”他顿了顿,想起扁鹊教他辨认毒物时说的“一物腐,染其流,则百里皆毒”,此刻才算真正明白,“就像一锅汤,掉进一点脏东西可能没事,掉进一大块烂肉,整锅汤就都坏了。”
“那怎么办?”王小二急了,脸色苍白,“总不能不喝水吧?弟兄们都快渴死了!”
“当然要喝,但不能喝这河水了。”林越的语气很坚定,他看了看四周,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处高地,“得找到干净的水源,或者想办法把河水处理干净。”
他们沿着河岸往下游走,想看看有没有更干净的取水点。走了约莫半里地,到了赵军平时取水的地方,几个士兵正拿着水桶,犹豫着要不要打水。看到林越他们,有人喊道:“林越哥,这水还能喝吗?好多弟兄喝了都病倒了!胡郎中说是瘴气,可我们觉得就是水的事!”
林越走到水边,蹲下,用树枝拨开水面的绿藻泡沫,底下的水依旧浑浊,能看到细小的杂质在水里翻滚。他摇了摇头:“别喝了,上游有死猪,水被污染了。”
“那我们喝什么?”士兵们慌了神,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井里的水早就被当官的占了,我们根本轮不上!”“总不能喝尿吧?”
林越皱起眉头,这是个问题。他环顾四周,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个废弃的土灶,像是前几批驻军留下的,灶膛里还有些未烧尽的木炭,黑黢黢的,却还保持着块状。
“有了!”林越眼睛一亮,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把河水烧开了再喝!高温能杀死水里的脏东西!”
“烧开?那得多费柴火啊!”一个士兵嘟囔道,脸上满是不舍,“现在柴火金贵得很,都要省着给伤兵取暖、熬药。”
“命重要还是柴火重要?”林越的声音提高了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烧开水花的是柴火,不烧,可能就要出人命!你们自己选!”他想起昨天晚上那个高热不退的士兵,牙关紧咬,浑身抽搐,心里就像被针扎一样疼。
士兵们面面相觑,没人说话,但眼神里的犹豫渐渐变成了决心。一个老兵叹了口气:“听林越哥的吧!他救了赵石头,还能骗我们不成?柴火没了可以砍,命没了可就回不来了!”
林越让赵大牛去通知营地的士兵,暂时别喝河水,想办法收集柴火,把河水烧开再喝;让王小二去把死猪捞上来,埋远点,免得继续污染水源。他自己则提着一桶河水,往营地走去——他要做个实验,让胡郎中和那些不信的人亲眼看看,这河水到底有多“脏”。
回到营地时,消息已经传开了。胡郎中闻讯赶来,依旧抱着他的药杵,满脸不屑,山羊胡翘得老高:“不过是只死猪,哪就能污染整条河?小题大做!我看你就是想借机出风头,动摇军心!”
“是不是小题大做,试试就知道了。”林越没跟他吵,而是找来两个干净的陶碗,一个倒了半碗井水,一个倒了半碗河水,放在阳光下。
阳光下,河水的浑浊更明显了,碗底很快沉淀了一层泥沙,还有些细小的漂浮物在水里游动,像微型的虫子;而井水则清澈得多,虽然也有少量泥沙,却没有那些可疑的漂浮物。
“光看颜色能说明什么?”胡郎中依旧嘴硬,他瞥了一眼陶碗,语气里满是不以为然,“井水看着干净,说不定也有瘴气!”
林越没说话,只是找来一块干净的麻布,把河水过滤了一遍,麻布上留下一层灰黑色的杂质,散发着腥臭味。他又把过滤后的河水和井水分别倒进两个锅里,架在火上烧。
“胡郎中,您行医多年,总该知道,高温能杀毒吧?”林越看着渐渐沸腾的水,水汽袅袅升起,带着一股淡淡的腥味,“不管是瘴气还是脏东西,烧开了,总能去掉大半。”
胡郎中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他行医几十年,确实知道高温能杀菌,只是一直觉得“瘴气”无形无质,不怕高温。但看着那碗浑浊的河水,和过滤出来的杂质,他心里的坚持,第一次出现了松动。扁鹊的医案他也看过,里面确实写过“沸水煮饮,可解其毒”,只是他从未放在心上。
水开了,锅里冒出大量的白汽,带着一股淡淡的腥味。林越把水倒进两个干净的陶碗,等水稍微凉了些,对胡郎中说:“您看,烧开的河水,虽然还是有点浑,但至少没有那些漂浮物了。喝这样的水,总比喝生河水强。”
胡郎中盯着碗里的水,又看了看远处那些躺在帐篷里呻吟的士兵,山羊胡动了动,终于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但这次,他没再提驱瘴汤的事,药锅也熄了火,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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