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差点又说漏嘴,赶紧打住,改口道:“先生的书里说‘牡蛎壳煅烧为粉,能解金石之毒’,看来是真的,古人诚不欺我。”
“那还等啥?赶紧烧牡蛎壳啊!”胡郎中反应过来,像被打了鸡血,转身就往营地角落跑,那里堆着不少士兵们捡的牡蛎壳,本来想当柴火烧,没想到还有这大用处。
林越没动,只是盯着那口井,眉头紧锁,心里的担忧丝毫未减。铅毒比他想的更严重——从银钗变黑的速度来看,水里的铅含量不低,光靠牡蛎壳粉,怕是不够,还得彻底切断源头,不然治标不治本。
“去告诉弟兄们,别喝这井水了!”林越对采水的矮个士兵喊,声音洪亮,传遍了整个帐篷,“都去西边的小溪打水,离战场远点的地方,那里的水应该干净!快去!”
他拿起那三段银钗,黑得最厉害的那段,在牡蛎壳粉里泡着,颜色还在慢慢变浅。阳光透过帐篷帘的缝隙照在上面,反射出微弱的光,像在告诉他——路虽然难走,但总有办法,只要不放弃。
先生说过“医者不必拘于法,有是症,用是药,无是药,寻替代品,能解人之苦,即为良医”。现在,他找到了替代品,接下来,就是怎么用好它了,必须尽快,不能再等了。
第三节 牡蛎解危
营地角落的牡蛎壳堆得像座小山,一个个紧闭着,像藏着秘密的小房子,表面沾着海盐和泥沙。几个士兵拿着锤子,“砰砰乓乓”地把壳砸成碎片,贝壳碎裂的声音清脆响亮,在营地里回荡。敲开后露出珍珠母的内层,在阳光下泛着虹彩,亮晶晶的,很漂亮,谁也想不到这不起眼的东西能解毒。胡郎中指挥着士兵们把碎壳扔进临时搭的土灶里,火苗“呼呼”地舔着贝壳,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像在炒一锅特别的豆子,白色的烟气袅袅升起,带着一股海腥味。
“烧透了!烧成白灰!越白越好,不能有黑点!”林越站在土灶边,脸被火烤得通红,额头上全是汗,顺着脸颊往下淌,他却丝毫不敢懈怠,时不时地用树枝扒拉一下贝壳,“火候很重要,烧不透没效果,里面的成分出不来;烧过了也不行,药效会打折扣,一定要掌握好!”
他蹲下身,捡起一块刚烧透的壳,用石头碾成粉,放在手里捻了捻,细腻得像面粉,滑滑的,沾在指尖不易掉,轻轻一吹,粉末就飞起来,像白色的烟雾。“就这粉,能解铅毒,效果好得很,这可是好东西。”
士兵们排着队领“解毒粉”,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个小布包,依次从林越和胡郎中面前走过,领一小包牡蛎壳粉,用温水冲服,粉溶于水,变成浑浊的白色液体,像在喝药味的盐水,表情有点怪,皱着眉,却没人敢不喝——王小五的例子摆在那儿,谁也不想手抖抽风,牙龈上长出蓝线。
王小五喝得最慢,他的手抖得还是厉害,拿着碗的手晃个不停,林越走过去,扶着他的手,一点点往他嘴里送:“慢点,别呛着。这粉能把你身体里的‘铅’粘住,像粘老鼠的胶一样,然后一起排出去,排干净了,你的手就不抖了,也不抽风了。”
“粘住?”王小五的声音含混不清,牙龈的蓝线看着比昨天浅了点,眼里有了点光,“那排出去……是不是就像拉老鼠?”
“差不多就是这意思。”林越被他逗笑了,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些,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以后每天漱口三次,用清水就行,把嘴里的铅渣漱掉,别咽下去,不然等于白喝药,记住了吗?”
王小五点点头,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牡蛎壳粉水,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为了好起来,他拼了。
林越又让人把银钗放进井水里,加入适量的牡蛎壳粉,用树枝搅拌均匀,白色的粉末在水里翻滚,慢慢沉淀。没过多久,他捞起银钗,上面的黑色果然变浅了很多,不像之前那样漆黑一片。“记好了,每升水加三钱壳粉,沉淀半个时辰再喝,连续喝五天,应该就能把水里的铅清得差不多了,但这只是权宜之计,井水还是尽量别喝。”
胡郎中在旁边拿着块破布记录,笔尖在上面划得乱七八糟,像鬼画符:“银钗验毒变黑,加牡蛎壳粉三钱,黑减……王五,手抖减轻,频率变慢……牙龈蓝线变浅,颜色变淡……”他抬头看林越,眼里没了之前的怀疑,多了点实实在在的佩服,语气也缓和了很多:“你这法子,比请道士念经靠谱多了,见效快!看来还是你们年轻人脑子活,懂得多。”
林越没说话,只是望着西边的小溪方向,心里还在惦记着水源的事。采水的士兵刚打来新水,他走过去,把银钗放进去,耐心地等了半天,银钗一点没变黑,还是亮晶晶的。他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却还有块更沉的——秦军为什么要用铅箭?这毒,恐怕不止污染水源那么简单,他们是想从根上瓦解赵军的战斗力,让士兵们慢慢中毒,失去战斗力,这招太阴险了,简直是釜底抽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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