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林越被帐篷外的动静吵醒,外面传来压抑的呻吟声。他赶紧披衣出去,只见王小五蜷缩在草席上,浑身是汗,发出低沉的哼唧,像堵着口痰,喘不上气。林越走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烧,又看了看他的牙龈,蓝线似乎更深了,却不抖了,浑身没力气。
“不抖了……”王小五的声音很轻,像蚊子叫,气若游丝,“就是头有点晕,像喝了假酒,天旋地转的……”
林越摸了摸他的脉,脑内的波形图虽然还是锯齿状,却比白天平缓了些,震颤的频率也慢了,不像之前那么急促。“是好事,毒在往外排,身体有点反应正常,说明药起作用了,坚持住,过了这阵就好了。”
他又给王小五加了点牡蛎壳粉,看着他艰难地喝下去,才松了口气,守在他旁边,直到他呼吸平稳些,才悄悄离开。月光照在堆在角落的牡蛎壳上,像撒了层银粉,温柔得不像能解毒的东西,却实实在在地在救人性命。
先生说过“医学的本质是解决问题,不是炫耀方法。有EDTA用EDTA,没EDTA用牡蛎壳,能解决问题的,就是好医学,就是真本事”。以前觉得这话有点功利,现在才明白,在人命面前,管用比什么都重要,形式并不重要。
林越把剩下的牡蛎壳粉仔细收好,放进药箱最底层,和那本《毒物解方》残页放在一起,像藏了个宝贝。风吹过帐篷,带着点牡蛎壳的腥味,却不再刺鼻,反而像种安心的味道,让人踏实,仿佛在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四节 落地生根
第五天的太阳暖洋洋的,像个巨大的火球,把帐篷晒得像个大蒸笼,里面闷热得很。王小五站在空地上,试着抬胳膊,活动活动筋骨,他的手抖的幅度比前两天小多了,虽然还有点轻微的颤,但已经能稳稳地握住弓箭,虽然还拉不开满弓,却已经很不容易,对他来说,这就是天大的进步。
“林郎中!你看!我能拉弓了!”他兴奋地喊,声音洪亮,像打了胜仗一样,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笑容,牙龈的蓝线淡得快看不见了,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士兵们排着队复查,一个个精神头都好了很多,不像前两天那样萎靡不振。林越挨个给他们切脉,感受着脉搏的变化,脑内的波形图大多变回了平滑的“S”形,像平静的湖面,偶尔有几个还带着浅锯齿,却已经不影响正常生活,手抖也轻了很多,基本能正常活动。
“再喝两天粉,巩固巩固,别大意,毒这东西,容易反复。”林越把最后一包牡蛎壳粉递给王小五,又不厌其烦地叮嘱道,“井水千万别再喝了,就喝西边小溪的水,安全,我每天都让人用银钗验过,确保没事。”
胡郎中拿着记录册,笑得合不拢嘴,山羊胡都翘起来了,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全营一百二十个铅中毒的,现在好了一百一十五个,剩下的也在好转,恢复得都不错,这牡蛎壳真是神了!比啥灵丹妙药都管用!早知道这东西这么厉害,以前就该多捡点!”
他突然想起什么,凑到林越身边,压低声音,像在说什么秘密:“你前两天说的那个‘EDTA’,是啥灵丹妙药?听着挺洋气,是不是比牡蛎壳粉还厉害?要是咱们也有这药,是不是好得更快?”
林越愣了愣,随即笑了,眼里闪过一丝了然:“是种解毒的好药,原理跟牡蛎壳粉一样,都是把毒粘住排出去,就是名字洋气点,是西洋的叫法,本质上没啥大区别。”
他没说EDTA是现代药,说了胡郎中也理解不了,反而会增加他的困惑。在这个没有针管、没有实验室、甚至连像样药材都缺的时代,随处可见的牡蛎壳粉就是最好的EDTA,简单、有效、容易获取,这就够了,不需要那么多复杂的道理。
采水的矮个士兵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脸上带着怒气,手里拿着块秦军的铅箭簇,上面还沾着泥土和草根:“林郎中!溪边发现的,他们太坏了!把箭埋在土里,想继续污染水源,太阴毒了!”
林越接过箭簇,沉甸甸的,铅的重量压得手指发沉,心里的火“噌”地就上来了——秦军为了赢,真是不择手段,连这种阴毒的法子都用,太没有底线了。“把这些箭都挖出来,集中烧掉,烧成的灰用牡蛎壳粉拌了,埋深点,至少三尺,别再污染土地和水源,绝不能让他们的奸计得逞!”
他望着秦军退去的方向,眼神坚定,心里清楚,这场“铅毒战”还没结束,以后指不定还会耍什么新花样,但他们有了应对的法子,就不怕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先生说过“医学的本质是解决问题,不是炫耀方法。有EDTA用EDTA,没EDTA用牡蛎壳,能解决问题的,就是好医学,就是医者的本分”。
林越把剩下的牡蛎壳粉仔细收好,放进药箱最底层,和《毒物解方》残页放在一起,像藏了个宝贝。风吹过帐篷,带着点牡蛎壳的腥味,却不再刺鼻,反而像种安心的味道,提醒着他这场仗打得有多不容易,也提醒着他作为医者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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