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老太太叹息:
“唉……小易啊,到了这份儿上,你还不跟我这儿老实?”
易中海的冷汗“唰”地就下来了,后背心瞬间湿透。
他死死抿着嘴,半个字也不敢再说,只觉得眼前这干瘦的老太太,此刻像一座深不可测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第一次对这位院里的老祖宗,产生了深深的畏惧。
龙老太太见他这副模样,也不再逼问,自顾自地往下说:
“小白(白寡妇)是保定府的人吧?听说……她前头那个死鬼男人,是开酒楼的?在保定城里,也算是有名有号的人物?”
老太太顿了顿,抬眼瞥了易中海一眼,意味深长地接着说,
“你说……这开大酒楼的,搁现在这新社会,要是论起‘成分’来……该怎么定?是资本家?还是小业主?不管定个啥,这帽子……怕是不轻吧?”
易中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脑子飞快地转着,隐隐猜到老太太要说什么,头皮一阵阵发麻。
龙老太太的声音更轻了,却字字敲在易中海心上:
“这成分要是不好,往后……她那俩半大小子,可还有啥前途可言?上学?招工?参军?怕是……门儿都没有喽!” 老太太的话,像冰冷的针,刺中了易中海,也点明了要害——孩子的前程!
易中海感觉喉咙发干,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试探着问:
“那……那老太太您的意思……是?”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
龙老太太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精明,慢悠悠地说:
“你说……要是小白带着孩子,回到了保定老家……她那成分,是不是……就能‘变好’?‘查无实据’了?毕竟,她娘家可是地地道道的贫农!”
老太太故意停顿了一下,让易中海消化,
“现如今,小白最愁的是啥?不就是孤儿寡母,怎么拉扯大俩半大小子吗?这光景,一个手艺好、能挣钱、身体又壮实的……厨子,怎么样?”
易中海听完这番话,脑子里如同拨云见日,声音都带着颤:
“厨子?那……那肯定比我强啊!不是……”
他猛地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刹住话头,脸上堆起讪讪的干笑,尴尬地搓着手,
“嘿……嘿嘿……我是说,厨子好,厨子好!有门手艺,饿不着!”
龙老太太看着他那副德行,也不点破,只是淡淡地问:
“小白那儿……知道该怎么去说了吧?”
易中海点头如捣蒜,脸上依旧是那副讪笑:
“知道!知道!老太太您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保准儿办得妥妥帖帖!”
龙老太太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闭上:
“嗯……过几天,等说好了,你就给何大清……‘介绍个对象’吧。”
她把“介绍对象”几个字咬得格外重。
易中海如蒙大赦,赶紧躬身:
“哎!哎!老太太您歇着,我这就去办!”
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退出了老太太那间光线昏暗、却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正房。
站在院子里,秋风吹过,易中海才惊觉自己后背的衣裳,早已被冷汗浸透,冰凉地贴在身上。
他长长吁了口气,心有余悸地回头望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只觉得这平日里慈眉善目的龙老太太,此刻显得无比深不可测,厉害得让人打心底里发怵!这老太太,太不简单了!
屋里,龙老太太捻着菩提子的手停了下来,叹了口气。这要是在过去,搁在早年间,她一句话,这些小子哪个敢不乖乖听命?还用得着她费尽心思,这般拐弯抹角地设计谋划?唉,世道变了啊……
到了星期天,易中海起了个大早,收拾得利利索索,揣着心事出了门。
他没去厂子,也没在胡同里溜达,而是七拐八绕,来到一处离四合院不算太近、门脸儿也寻常的小杂院。熟门熟路地推开一扇虚掩的院门,里面住着的,正是那位风韵犹存的白寡妇——小白。
小白正在院里晾衣服,看见易中海进来,脸上也没多少意外,只是挑了挑眉:
“哟,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易大师傅怎么有空上我这破地方来了?”
语气里带着点慵懒和揶揄。
易中海也不恼,脸上堆着笑:
“瞧你说的,这不是惦记着你们娘仨嘛。”
他冲屋里努努嘴,
“俩小子呢?叫他们出去玩会儿,我跟你……说点正事儿。”
小白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还是转身朝屋里喊:
“铁蛋!二狗!别在屋里挺尸了!出去买点酱油,顺便胡同口玩会儿去!不叫你们别回来!”
屋里应了一声,跑出来两个半大男孩,接了钱,一溜烟跑了。
打发走了孩子,小白掸了掸身上的灰,斜倚在门框上,抱着胳膊:
“说吧,易大管事,啥‘正事儿’,还得避着孩子?”
易中海收敛了笑容,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压低了声音:
“小白,我问你,你前头那个死鬼男人……他生前,是做什么营生的?这成分……现在是怎么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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