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像是巷道里蔓延的冰霜,顺着脚踝往上爬,几乎要冻僵骨髓。
模糊的怨念人影越逼越近,伸出的虚幻手臂带着能冻结灵魂的寒意。苏媚昏迷不醒,林夜挥刀的动作越来越迟缓,脸色白得吓人。我那点可怜的念力屏障,在如此狂暴的怨念冲击下,如同狂风中的肥皂泡,随时都会破灭。
我们被逼到了角落。
就在这时,一直如同沉默礁石般顶在最前面的陈铁山,猛地发出一声低沉的、仿佛从胸腔最深处挤压出来的怒吼!
那吼声不像人的声音,更像受伤野兽绝境下的咆哮,带着一股子蛮横的、不惜一切的味道。
“走!”
他只吼出这一个字。
下一秒,他做了一件让我们所有人都头皮发麻的举动——他猛地将那面布满裂纹的盾牌往身侧一甩,不是格挡,而是用自己那宽阔厚实的后背,硬生生迎向了那扑面而来的怨念狂潮和数只抓来的虚幻手臂!
他放弃了防御!选择了用肉身硬抗!
“铁山!”林夜的惊呼被淹没在能量的尖啸中。
“嘭!!!”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不是物理上的,而是精神与意志层面的剧烈碰撞。
陈铁山壮硕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嘴角无法控制地溢出一缕鲜红。但他那双脚,如同生了根,死死钉在原地,半步未退!
被他护在身后的我们,清晰地看到,他后背那刚刚包扎好的伤口,纱布瞬间被洇湿,暗红色的血迹迅速扩大,甚至隐隐透出了一丝之前那种不祥的黑气。而他手中那面被甩开的盾牌,表面的裂纹在这一刻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如同被无形巨力撕扯,瞬间扩大了近乎一倍!蜘蛛网般的裂痕几乎布满了整个盾面!
更让人心悸的是,那裂纹深处,之前只是隐约可见的极淡黑气,此刻如同被唤醒的活物,丝丝缕缕地渗出,缭绕在盾牌周围,散发出一股与周围怨念截然不同、却同样冰冷邪异的气息。那气息,让我右臂的冰冷刺痛都骤然加剧了一瞬,仿佛产生了某种遥远的共鸣。
无相怪的碎片!
陈铁山旧伤里残留的无相怪碎片,在这生死关头,被彻底激发了!
但他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趁着用肉身硬抗冲击、为团队争取到的这宝贵一瞬,他双目圆睁,再次发出一声暴喝,双臂肌肉贲张到极限,青筋如同虬龙般突起,将手中那面濒临破碎、黑气缭绕的盾牌,猛地向前一送,然后狠狠——插入了脚下凝结着厚厚冰霜的地面!
“铿!”
盾牌的下缘深深楔入冻土和砖石,发出一声金属交击的脆响!
嗡——!
以插入地面的盾牌为中心,一道肉眼可见的、混合着暗沉金属光泽与不详黑气的能量波纹,猛地扩散开来!
这道能量波纹与纯粹的怨念力场截然不同,它带着一种蛮横的、镇压性的力量,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投入了一块寒冰,虽然无法熄灭火焰,却硬生生将那狂暴翻涌的怨念冲击,暂时地、强行地稳定了一瞬!
混乱的哭声和人影的尖啸,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出现了短暂的凝滞。蔓延的冰霜也停止了扩张。
陈铁山,用他濒临崩溃的肉身和这面即将破碎的盾牌,以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或许与他体内躁动的无相怪碎片有关),强行在这片怨念领域中,钉下了一个暂时的“稳定点”!
“就是现在!”林夜嘶哑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他眼中的血丝几乎要爆开,天眼通被催谷到了极致,死死锁定着那把在暂时稳定的力场中微微震颤的轮椅,“核心……不是怨恨外人……是愧疚!那老人……临死前最大的执念……是对他没能等到、没能好好告别的家人的……愧疚和不甘!”
机会!
我瞬间明白了林夜的意思,也明白了陈铁山用巨大代价为我们创造的这一线生机是什么!
没有任何犹豫,我几乎榨干了识海中最后一丝精神力,全部灌注而出,不再是形成屏障,而是化作无数道无形的念动力枷锁,如同坚韧的藤蔓,猛地缠绕上那把破旧的轮椅!
“给我……停下!”
我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要炸开,鼻腔一热,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是血。但我死死咬着牙,瞪着眼睛,将所有意志力都集中在那个冰冷的金属造物上。
轮椅的震颤停止了。
它被我的念动力强行固定在了原地,无法再作为怨念流转的核心节点。
领域,被暂时钉住了!
核心,也被暂时锁定了!
陈铁山半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抵着插入地面的盾牌,盾牌上的黑气与他后背伤口渗出的黑气似乎产生了某种诡异的联系,微微摇曳。他低着头,粗重的喘息声在暂时安静的巷道里格外清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苦的血沫子。
他扛住了。
用他的脊梁,为这支濒临崩溃的队伍,扛住了倾塌的天空。
但我们都清楚,这只是暂时的。
盾牌上的裂纹触目惊心,那缭绕的黑气更是一个巨大的隐患。而轮椅核心深处那股源于愧疚与不甘的执念,在被强行固定后,正在积蓄着更可怕的反扑力量。
风暴眼,只是暂时平静。
更大的爆发,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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