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那声沙哑的“谢谢”,和他眼底重新点燃的、仿佛能将一切障碍都烧穿的火焰,像一剂强心针,让我觉得自己的决定没有错。目标明确了,城北废弃工业区那片阴影,从模糊的威胁变成了一个可以触碰、可以谋划的具体坐标。找到林雨,摧毁维兰德的实验室,这不只是林夜的执念,也成了我们所有人必须踏上的征途。
然而,希望的微光刚刚亮起,新的麻烦,或者说一个早已存在却被我们刻意忽略的隐患,就以不容置疑的方式摆在了面前——林夜的身体和精神状态,似乎成了我们整个计划里,最脆弱、最不稳定的一环。他那名为“宿命通”的能力,在为我们指引方向的同时,其反噬的代价,正清晰地刻写在他苍白的脸上和不受控制颤抖的身体上。
仅仅休息了半天,林夜便挣扎着从床上坐起。他拒绝了江小离让他继续观察的建议,眼神里是一种近乎偏执的急迫。“我必须尽快恢复状态,”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时间不多了。”
他本想立刻开始进行恢复性训练,哪怕只是最简单的冥想,试图重新凝聚和控制那躁动不安的精神力,将身体调整到能够参与行动的状态。他盘膝坐在床上,闭上双眼,努力摒除杂念,引导着体内微弱的气流。
但是,他刚刚尝试集中精神,进入冥想状态还不到三分钟,异变就发生了。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失去血色,变得如同糊窗的白纸,太阳穴处的血管突突直跳,仿佛随时会崩裂开来。细密的冷汗瞬间布满了他的额头和鼻尖,呼吸也变得紊乱而急促。
“停下!”在一旁监控他生命体征的江小离立刻出声制止,语气严肃。
林夜猛地睁开眼,瞳孔有一瞬间的失焦,他大口喘着气,用手撑住床沿,才没有倒下去。尝试失败带来的挫败感和身体的强烈抗议,让他紧抿着嘴唇,眼神阴郁。
我看在眼里,心沉了下去。这样下去不行。
于是我改为采取更保守的策略。“林夜,你需要的是休息,不是训练。”我按住他的肩膀,力道不容抗拒,“强行催谷,只会适得其反。我和苏媚先去工业区外围,收集最基本的情报,摸清大致环境和明暗哨卡。这不需要战斗,只是侦察。”
林夜沉默着,没有反驳,但紧握的拳头显示他内心的不甘。
我和苏媚迅速换上便于行动的深色便服,检查随身携带的微型摄像头、录音设备和简易反侦察工具。眼看我们穿戴整齐,准备通过秘密通道离开基地。
但是,就在我们走到出口,准备启动那扇伪装成货架的暗门时,身后传来了急促而虚浮的脚步声。
林夜固执地跟了上来,站在我们身后。他的脸色依旧难看,呼吸因为刚才快步行走而显得有些急促,但他看着我们的眼神里,是全然的拒绝和不容置疑。
“我不能干等。”他重复着这句话,声音因为虚弱而有些发飘,却带着钢铁般的意志,“那是我妹妹。我必须去。”
他似乎想证明自己没事,挺直了脊背,但仅仅是这个动作,就让他呼吸一窒,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不得不伸手扶住冰冷的墙壁,才勉强支撑住没有倒下。他靠在墙上,胸膛剧烈起伏,额头上刚刚擦掉的冷汗又渗了出来,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微光。
看着他这副强弩之末的样子,一股混杂着担忧、焦急和愤怒的情绪猛地冲上了我的头顶。
“够了,林夜!”
我忍无可忍,猛地转身,一把抓住他撑在墙上的那只胳膊。他的手臂肌肉在我的掌下紧绷得像石头,却又在细微地、无法控制地颤抖着,冰冷的体温透过布料传来。
“你看看你自己!”我几乎是低吼出来,声音在狭小的出口通道里回荡,带着我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严厉,“你想找到林雨,对吗?你想亲手把她从那个鬼地方救出来,对吗?!”
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不容他闪躲。
“那你告诉我,你现在这副样子,跟着我们去,是在帮我们,还是在拖后腿?!如果你因为强行行动,在半路上精神力再次暴走,或者直接昏倒,我们是丢下任务先救你,还是冒着暴露的风险把你拖回来?!”
我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毫不留情地剖开了血淋淋的现实。没有给他留任何情面,也没有任何委婉的余地。
林夜的身体猛地僵住了。他看着我,瞳孔微微收缩,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一丝动摇和痛苦。他的目光扫过我,扫过一旁欲言又止、眼神担忧的苏媚,又仿佛穿透了我们,看到了那个在绿色培养液中哭泣的妹妹。
现实与执念在他眼中激烈地搏杀着。
他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反驳,想坚持,但最终,所有的言语都卡在了喉咙里。他眼底那份近乎疯狂的偏执和急切,如同被泼了冷水的炭火,一点点地黯淡下去,慢慢地,被一种更深沉的、近乎绝望的疲惫和无力感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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