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征的决策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在邺城乃至整个大魏的官僚体系中激荡起层层涟漪。反对的声音虽被强力压制下去,但暗流并未消失,反而转入了更为隐秘的角落。筹备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张辽、徐晃等将领频繁出入枢密院,兵部、户部的灯火常常彻夜不熄,整个帝国的心脏为即将到来的远征而加速跳动。
然而,与这外在的喧嚣相比,皇宫深处一座僻静殿宇内的气氛,却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这里,是墨家当代钜子——那位曾献上精妙机关术、却在精绝古城事件后陷入长久昏迷的女宗师——的休养之所。殿外由最忠诚的禁军把守,殿内则由技艺高超的御医和几名核心墨家弟子日夜照料。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的苦涩气味,以及一种近乎停滞的沉寂。
刘昊在处理完繁重的政务后,总会抽空来此驻足片刻。看着榻上那张苍白却依旧精致的面容,他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墨家女的机关术对魏军助力极大,而她昏迷前接触到的关于精绝古城和“墟”的秘密,更是解开当前困局的关键。她的苏醒,或许比十万大军更能影响西征的走向。
这一日黄昏,刘昊照例前来探视。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榻前投下斑驳的光影。御医恭敬地汇报着情况,依旧是“脉象平稳,但神识未复”的老生常谈。几名墨家弟子在一旁默默调试着一些精巧的机关部件,试图用熟悉的器械声刺激钜子的感知,但榻上之人依旧毫无反应。
刘昊心中微叹,正准备离开。突然,他怀中的传国玉玺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温热感,并非警示,更像是一种……共鸣?几乎同时,他敏锐地注意到,墨家女置于锦被外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陛下?”御医察觉到刘昊神色的变化,疑惑地问道。
刘昊抬手制止了他,目光紧紧锁定在墨家女脸上。在“洞察之眼”的注视下,他能“看”到一股微弱却坚韧的精神波动,正试图冲破某种无形的束缚,如同冰封的河面下开始涌动的春水。
“你们都退下,在殿外等候。”刘昊沉声下令,语气不容置疑。
御医和墨家弟子虽感诧异,但不敢违抗,躬身退出殿外,轻轻掩上了门。殿内只剩下刘昊和昏迷的墨家女,以及那越来越清晰的、源自玉玺和榻上之人之间的微弱能量共鸣。
时间一点点流逝,殿内的光线逐渐暗淡。刘昊耐心地等待着,如同潜伏的猎手。终于,当最后一缕天光消失,宫灯尚未点燃的昏暗时刻,榻上传来一声极其细微、如同梦呓般的呻吟。
墨家女的长睫毛剧烈颤抖起来,眉头紧蹙,仿佛在与巨大的痛苦搏斗。她的嘴唇翕动着,发出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的音节:
“光……好多光……龙……龙睛在哭……”
“沙子……吃人的沙子……快跑……”
“钥匙……不能给他们……寂灭……”
刘昊屏住呼吸,靠近榻边,低声呼唤:“钜子?墨家钜子?你能听到朕说话吗?”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墨家女的挣扎略微平复,她艰难地、一点一点地睁开了眼睛。那双曾经充满智慧与灵动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迷茫、恐惧,以及一种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的疲惫。她的目光涣散地游移着,最终勉强聚焦在刘昊的脸上。
“是……是你……”她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皇帝……陛下……”
“是朕。”刘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和,“你昏迷很久了。现在感觉如何?你在精绝看到了什么?‘墟’到底是什么?”
墨家女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清明,但随即又被巨大的恐惧淹没。她猛地抓住刘昊的衣袖,手指冰凉而用力:“陛下……快……阻止他们……‘墟’……他们不是人……他们是古老的幽灵……窃取生命……扭曲现实……”
她断断续续地描述着精绝地下的恐怖见闻:那巨大的、如同活物心脏般搏动的“龙睛”;“沙狐”和于阗国师进行的诡异血祭仪式;从“龙睛”中涌出的、能吞噬光线和生命的黑沙;还有那些在黑沙中扭曲爬行的、非人非怪的影子……
“龙睛……是门……也是锁……”墨家女的呼吸急促起来,“‘墟’想打开它……释放门后的‘寂灭’……那是……万物终结的冰冷……”
刘昊心中巨震,追问道:“钥匙!你之前说过钥匙不止一把!除了玉玺,还有什么?如何才能阻止他们?”
墨家女的目光变得有些空洞,仿佛在回忆极其久远的事情:“玉玺……是正统之钥……能稳定‘门’……但‘墟’……他们用邪法……铸造了‘心骸之钥’……用绝望、背叛、王朝的末路……淬炼……”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再次开始涣散:“东边……海上有守望者……但……他们也……虚弱了……小心……影子……朝堂上……也有……影子……”
话未说完,剧烈的疲惫感袭来,她的眼皮缓缓合上,抓住刘昊衣袖的手也无力地滑落。再次陷入了沉睡之中,但这一次,呼吸似乎比之前平稳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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