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歪着头仔细想了想,然后很肯定地摇了摇头:“没有听说了。”
邵杰微微颔首,随即抛出了一个更关键的问题,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不解:“我看你们府上似乎也没悬挂白灯笼或者布置灵堂什么的,你是怎么判断出没有再出事的呢?”
小丫鬟似乎很乐意展现自己的细心和聪明,她压低了些声音,带着点分享秘密的语气说:
“贵人您观察得真仔细!我们府里确实有规矩,若是还没及笄的少爷小姐夭折,明面上是不准挂白灯笼、设灵堂的。但是……”
她顿了顿,强调道,“范管家一定会下令,让全府上下所有人,包括我们这些最下等的下人,都必须斋戒一日,不准沾一点荤腥,以示哀悼和避讳。”
她说着,脸上甚至流露出对邵杰的一丝崇拜:“自从各位贵人来到府上之后,我们的伙食虽然不算好,但一直没有断过荤腥,昨天甚至还吃了点肉沫呢。所以我才敢肯定,后面肯定没有再出过事了。”
邵杰不动声色地将丫鬟吃剩下的鸡蛋壳仔细拢在一起,用手帕包好放入怀中。
接着用温和的语气问道:“对了,你们夫人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我想着若有机会去拜见一下夫人,还不知该如何称呼,怕失了礼数。”
丫鬟看着邵杰连蛋壳都细心收走的举动,心中那点顾虑彻底被这份“体贴”打消了,戒心降到了最低。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知道呀,夫人姓李,单名一个淑字。贵人您直接称呼‘吴夫人’就好了,府里都这么叫的。”
邵杰点了点头,仿佛只是寻常好奇,又追问了一句:“那你知道夫人原是哪里人,是哪家的姑娘吗?”
丫鬟努力回想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了,从来没听人说起过夫人的娘家。不过……”
她压低了声音,像是分享什么发现,“……应该是不如我们吴府的门第高。”
邵杰适时地流露出些许好奇:“哦?何以见得?”
丫鬟一副“这很明显”的表情,小声说道:“因为夫人嫁过来的时候,连一个陪嫁丫鬟都没有呢!哪家高门大户的小姐出嫁会这么寒酸?都是前呼后拥一大堆人的。”
邵杰目光微凝,顺着她的话继续深入:“原来如此。那……你看夫人平日里回过娘家吗?或者有没有娘家人来府上看望过她?”
丫鬟被这么一问,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脸上也露出一丝困惑:“咦?您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夫人好像真的从来没回过娘家,我也从来没见过有说是夫人娘家的人来府上探望过她……就好像……没有这门亲戚一样。”
邵杰脑子里记下这些线索,对丫鬟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低声道:“好,我知道了。还是这个时辰,明天我若得空,再给你送鸡蛋来。”
丫鬟闻言,眼睛一亮,脸上立刻绽放出感激又期待的笑容,连连点头:“谢谢贵人!谢谢您!”
但邵杰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微微俯身,用一种分享秘密般的、极其认真的语气对丫鬟叮嘱道:
“不过,我给你鸡蛋吃,还有我们今天说的这些话,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可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说起我今天来过这里,找过你。明白吗?”
小丫鬟闻言,立刻用力地点点头,郑重其事地捂了一下嘴,压低声音保证道:“贵人您放心!我懂得轻重!我肯定把嘴巴闭得紧紧的,绝对不和任何人说!打死我也不说!”
邵杰看着她这副模样,知道目的已经达到,便点了点头。
他走到浆洗房门口,并未立刻出去,而是谨慎地侧身,透过门缝向外仔细观察了一番,确认院外小径上空无一人,这才身形一闪,迅速离去。
他特意选择这个时辰来找丫鬟,并非偶然。
他早已推测出,按照昨日的这个时间点,范管家十有八九正在老太君处“商议要事”,大概率无暇顾及后院这些低等丫鬟的动态,这才敢如此直接地前来寻人打听。
走在返回客房的路上,邵杰的脑子飞速运转,将刚刚从丫鬟那里得到的关键信,在脑中一一归拢、拼接。
一层层的迷雾仿佛正在被逐渐拨开,他感觉一个惊人真相的轮廓似乎已经清晰可见,呼之欲出。
宁辰一直心不在焉地陪着常申打叶子牌,同时分神留意着隔壁王晓瑞房间以及外面的动静。
当隔壁客房传来一声清晰的关门声时,宁辰的心神立刻被吸引过去——他意识到,很可能是邵杰回来了。
他又耐着性子陪常申玩了一会儿,然后才装出一副疲惫的样子,将手中的牌放下,打了个哈欠说道:“玩了这么久,有点累了,我先回房歇一会儿,缓缓精神。”
常申自己也觉得有些无聊和疲倦,闻言也伸了个懒腰,赞同道:“也行,我也眯一会儿,养足精神好出去吃午饭。”
两人起身,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角落里依旧被布条捆着手脚、嘴里塞着抹布、眼神空洞望着地面的王晓瑞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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