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十年，正月十六寅时。
上元节的硝烟还未散去，街上还满是鞭炮碎屑，红通通的扑了一路。
南疆百姓犹在睡梦之中，大姜的潜龙大军却已出发多时。海面上风平浪静，战船浩浩荡荡行驶在汪洋上，一望无际。
路易斯早早侯在阵前，同姜云岫打了个照面。
路易斯，西洋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在女皇冕下征战数十载从无败绩，手段残忍，比之苏晚疾有过之而不及。
“姜，我们又见面了！”路易斯手持银制轻剑，略有些轻蔑。
他这一生战无不胜，姜云岫的威名他略有耳闻，但对于年过半百的路易斯而言，姜云岫还是个毛头小子。
但短短五年便能从一个小小的水兵爬上水师提督的位置，仅凭一个皇子的名头可远远不够。他对姜云岫终归是有几分钦佩的。
“你们认得？”
苏晚疾身披战甲，手持一杆赤焰枪，立在姜云岫身侧。她对路易斯的功绩有所耳闻，但却从未听闻此人同大姜有过正面交锋。
“海上见过一两次，点头之交。”
早年潜龙军时常护送海上商队前往各处交易，那时各国特产互通，来往贸易不断。大姜与西洋海境交汇之处，二人偶有照面。
“那便是第一次交手，听闻路易斯乃是卡蕾琳女皇手下的得力干将，看样子此次派出路易斯前来，是对东征势在必得了。”
苏晚疾看向洋洋得意的路易斯，不免被激起一丝好胜心来。紧握赤焰枪的手一松一握，快等不及了。
姜云岫见她跃跃欲试的模样，不仅有些头疼，开始有些疑虑，带苏晚疾来南疆是对是错。
“未知敌人深浅，点到为止，切勿急功近利。”
见苏晚疾没有半分听进去的意思，姜云岫长叹一声：“你若是不听指挥，下一场你就在营地里洗菜。”
苏晚疾这才舍得分给姜云岫一个眼神：“不听王八念经。”
双方战船逐渐靠近，都打算近身肉搏，不准备这么早亮出底牌。
姜云岫再次叮嘱道：“路易斯约莫着是准备探探我们的底，小心为上，切莫……”
“聒噪。”
苏晚疾打断他的话，一双眼睛眯起，直勾勾的盯着船距。沉闷悠长的号角声中，战船碰撞在一处，在海上摇摇欲坠。苏晚疾率先冲出去，长枪横扫，先破一道防线。
冲锋号角与呐喊声混为一体，兵器碰撞间擦出一道道火花。
苏晚疾长枪一收一放，运用自如，一时间竟无人可近她身。她一个挥枪拿下两人，殊不知身后一柄利剑正冲她而来。她耳尖微动，剑尖逼近之际，一个侧头，反手将长枪插入敌人胸膛。
抽出的长枪带着喷涌而出的鲜血，洒在盔甲上。
“我知道你，你的计谋很好。”
苏晚疾收势，警惕的回身。路易斯正站在不远处，周边尽是倒下的同袍，他的剑刃就淌着的鲜血，不停的滴落在甲板上。
“你叫什么名字。”
路易斯不见一丝询问的模样，反倒是为了走个过场一般。
“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姓名。”
苏晚疾在赤焰枪身上一扭，长枪瞬间分离。苏晚疾手持枪尾作柄，自枪身中抽出一把利剑，直指路易斯。
“听闻西洋皇室的亲兵，善用宫廷剑，我手中也有一把剑，我倒要看看是你的西洋剑厉害，还是我的赤焰厉害。”
“长耳——”
苏晚疾反手将赤焰枪剩下的枪身丢出去，长耳闻声赶来，借力起跳，接住苏晚疾自高层丢下来的赤焰枪。
苏晚疾手持长剑，目光凌厉。宫廷剑与赤焰剑的交锋，火花四溅。二人缠斗数十个回合，不分伯仲。
苏晚疾四两拨千斤，再度拦下宫廷剑致命一击。
路易斯越打越兴奋，眼中放光：“你的剑术非常妙，不若与我一同效忠女皇冕下，你必定大有作为，何必在大姜做个区区水师。
苏晚疾哪听得进这些，长剑上挑断下路易斯一缕胡子。
她正准备继续进攻，主船上传来鸣金收兵之令，响彻云霄。她想起姜云岫的话，毅然收手，自二层翻过栏杆，跳上甲板。长剑左右各杀一人，屈膝回身再斩一人。
两方战船正渐渐远离，苏晚疾冲上船头，一把抓住飞来的绳索捆在腰上，借力冲回大姜战船。侧翼战船当即朝中间靠拢，护住主船。
苏晚疾一身血，有的干涸在盔甲上，有些则还在顺着盔甲流淌，不停的滴落。她脸上尽是血迹，也不知是谁的血。
“可有受伤？”他必须在主船上调度，做不到时时刻刻盯着苏晚疾，正如此，见着如同从血水中捞出来一般的苏晚疾，他便更加心急起来。
“一点擦伤，没什么大碍。”
苏晚疾摘下手上的绑带，一双手白一块，红一块。原本被绑带缠绕住的地方，很快便被鲜血染得红一块。
“许久未缠，手艺生疏了许多，好几次差点滑脱手。”
战场上武器脱手便是死路一条，但血在手上粘着滑腻的很，便需要通过缠绕绑带的方式减轻滑腻之感。
“王爷！”
长耳抱着拼接好的赤焰枪寻了过来，红穗粘成块状，有些更是粘在枪身上。
姜云岫先苏晚疾一步接过赤焰枪：“我替你清洗，你且去把自己清理干净了。此战暂且告一段落，改日再战。”
“成。”
苏晚疾并未反对，赤焰枪在姜云岫手中，她并不担心。如今便是姜云岫在将赤焰枪藏起来，她也有法子让他乖乖交出来。
此战因着只是为了探探西洋水师的底，并未出动太多人马，因此伤亡不大。
苏晚疾沉入水底，一遍遍回想路易斯的一招一式，路易斯剑术可谓是顶尖，若他出全力，苏晚疾未必能讨着好。
“长耳——”她猛地浮出水面，带着大量水飞溅而出，落得满地湿滑。
“王爷。”长耳恭敬的站在屏风外等候苏晚疾的指示。
“鹰眼可都回来了？”
鹰眼，有过目不忘之本领，常混在军队中被放出去做勘察之用。
“都回来了，正在绘制西洋战船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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