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楼是一栋巨大的现代风格别墅,线条冷硬,在夜色里像个庞大的阴影。
他穿过空旷得可以踢足球的前院,从侧门进入别墅内部。
玄关大得离谱,冷气开得很足,瞬间驱散了外面的闷热。
水晶吊灯没开,只有几盏壁灯亮着,光线昏暗。
空气里有股高级香薰的味道,干净,但也冰冷,没什么人气。
佣人大概都睡了。整栋房子死寂一片。
他没回自己位于三楼的卧室,而是拐向一楼的室内恒温泳池。
推开厚重的隔音玻璃门,一股带着消毒水味的湿润空气扑面而来。
泳池很大,标准的奥林匹克尺寸,池水在幽蓝的池底灯照射下,泛着粼粼的光。
四周是光滑的大理石地面,空无一人。
他踢掉鞋子,随手把手机扔在旁边的躺椅上,然后开始脱衣服。
T恤,裤子,胡乱扔了一地走到池边。
他没做热身,直接纵身跳了进去。
“噗通”一声,水花不大。
冰冷的池水瞬间包裹住全身,刺激得皮肤一紧。
他沉入水底,闭着眼,任由身体下沉,直到脚触到池底。
水下的世界很安静,只有水流划过耳膜的汩汩声。
他憋着气,一动不动。
肺里的空气一点点减少,窒息感慢慢涌上来。
这种濒临极限的感觉,能让他暂时忘记很多东西。
比如,这栋巨大、豪华、却冰冷得像坟墓一样的房子。
比如,那个名义上是他父亲,却视他如仇人的池允武。
比如,那个被全家捧在手心、同父异母的弟弟池嘉声。
还有……那个在他七岁时就消失了的女人,他的生母,白静姝。
水下的黑暗中,一些破碎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
很模糊的记忆了。
一个穿着素色裙子的女人,总是坐在窗边,看着外面,背影很单薄。
她很少笑,偶尔抱他,手也是冰凉的。
他记得她身上有种淡淡的、好闻的味道,但不是快乐的味道。
家里总是很安静,父亲池允武很少回来,回来了也是冷着脸。
他们好像是联姻,没什么感情基础。
爷爷池枞昌很威严,关心他,但更多的是关心他的学业,关心他能不能成为合格的继承人。
七岁那年,具体发生了什么,他记不清了。
只记得有一天,那个女人不见了。
家里大人说,她走了,不要他了。
后来他隐约知道,她是死了。不是走了,是死了。
再后来,他听到佣人偷偷议论,说夫人(白静姝)生了孩子后一直不开心,病了很久(产后抑郁),先生(池允武)又不闻不问,最后……
池允武把妻子的死,归咎于他。
认为是他的出生,导致了白静姝的抑郁,最终逼死了她。
从那以后,池允武看他的眼神,只剩下冷漠和掩饰不住的厌恶。
没过多久,继母进了门,生了弟弟池嘉声。
池允武把所有的父爱,甚至是对白静姝那点残存的愧疚,都转移到了小儿子身上。
池嘉声成了全家的宝贝,而他池景析,成了这个家里多余的人,一个逼死生母的罪魁祸首。
爷爷池枞昌对他还有期望,毕竟他是长孙,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但那种期望是沉重的,是建立在家族利益之上的。
真心?在这个家里,真心是可耻的,是软弱的表现。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逃课,打架,顶撞老师,出入各种声色场所……大概就是从明白自己无论怎么做,都得不到父亲一丝认可开始吧。
既然做个好孩子没用,那不如就烂掉。至少,烂掉是自己选的。
肺里的空气快要耗尽了,胸口闷得发疼。他猛地蹬腿,向上浮起。
“哗啦”一声,他冲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水珠从头发上不断滴落。
他抹了把脸,靠在冰凉的池壁上,胸膛剧烈起伏。
泳池里只有他一个人。
巨大的空间里,回荡着他粗重的呼吸声,更显得空旷和寂静。
幽蓝的灯光照在他年轻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水珠顺着紧实的肌肉线条滑落。
他仰起头,看着高高的、装饰华丽的天花板,眼神空洞。
过了很久,呼吸才渐渐平稳。
他从泳池里爬上来,拿起旁边架子上的浴巾,胡乱擦了擦身体,裹在腰间。
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走向自己的房间。
经过二楼主卧时,他听到里面传来继母哄池嘉声睡觉的轻柔声音,还有池允武低低的说话声。
他脚步没停,径直上了三楼。
他的房间很大,也很空,没什么个人痕迹,像个高级酒店套房。
他倒在床上,浴巾散开也懒得管。
窗外是宜京市的璀璨夜景,但那些光亮似乎照不进这个房间,也照不进他心里。
他闭上眼。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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