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后被废,赵飞燕的心思立刻活络起来。
这日,成帝在远条馆歇宿,刚饮了两杯酒,飞燕便借着酒意往他怀里靠,手指缠着他的胡须撒娇:“陛下,如今中宫空悬,臣妾夜里总睡不安稳,怕有人觊觎这位置呢。”
成帝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你想要,朕给你便是。”
“真的?”飞燕眼睛一亮,随即又垮下脸。“可太后那边……”
成帝这才想起王太后的态度。太后不止一次私下说过:“赵氏出身微贱,恐难母仪天下。”这话像根刺,扎得他不敢轻易下旨。他安抚地拍了拍飞燕的背:“你放心,朕自有办法。”
几日后,成帝召来卫尉淳于长。此人是王太后的外孙,生得油滑,一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在太后跟前极有脸面。成帝屏退左右,开门见山:“朕想立飞燕为后,可太后总说她出身不好。你是太后的亲外孙,帮朕去劝劝,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淳于长眼珠一转,立刻躬身应下:“陛下放心,小臣定当尽力。”
这之后,淳于长三天两头往长信宫跑。起初只是陪太后闲聊,说些宫外的趣闻逗她开心;渐渐地,便有意无意地提起赵飞燕。
“太后,您是不知道,赵婕妤近来可勤勉了。每日都在椒房殿抄写《女诫》,还说要好好研习侍奉君王之法呢。”淳于长故作神秘地说道。
太后哼了一声,没接话。
过了几日,淳于长又来:“前日小臣见赵婕妤,见她衣料都洗得发白了,还说要节省用度,支援边境。这等体恤民情的心思,倒少见。”
太后这才淡淡问了句:“她真这么说?”
“千真万确!”淳于长趁热打铁,“再说,她虽是阳阿公主府出来的,可如今陛下宠她,若能立为皇后,定能为皇家开枝散叶。太后不也盼着有个皇孙吗?”
这话说到了太后心坎里。她虽看重出身,却更盼着汉室有后。淳于长又连着跑了几趟,软磨硬泡,把赵飞燕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终于让太后松了口:“罢了,既然陛下喜欢,又是你说项,便依了吧。只是往后,得让她恪守妇道,莫要丢了皇家的脸。”
淳于长飞奔回未央宫报喜,成帝大喜过望,当即赏了他黄金百斤、绸缎千匹。为了让赵飞燕的出身“体面”些,成帝特意下旨:改鸿嘉五年为永始元年,封飞燕的义父赵临为成阳侯。
这赵临本是阳阿公主府的家令,当年飞燕进府学舞,见他姓赵,便随口认了义父,没承想如今竟平白得了个侯爵。接到圣旨那日,赵临穿着粗布衣裳,在侯府门前转了三圈,还以为是做梦,直到内侍催他接旨,才扑通跪下,磕得额头通红。
永始元年夏,册后大典如期举行。赵飞燕穿着十二章纹的皇后礼服,头戴凤冠,一步步走上太极殿。阳光洒在她身上,凤冠上的珍珠折射出耀眼的光,竟让人忘了她曾是舞姬的出身。
成帝望着阶上那个艳光四射的女子,笑得合不拢嘴。他以为自己圆了美人的梦,却不知这顶凤冠戴在飞燕头上,不仅没能让她收敛,反而助长了她的野心,后宫的风雨,才刚刚开始。
赵飞燕册封为后,赵合德晋为昭仪,姐妹俩一主中宫,一居侧殿,成了后宫最耀眼的存在。成帝更是形影不离,白日里同赴宴席,夜里或宿远条馆,或歇少嫔宫,朝朝暮暮都泡在温柔乡里,把朝政抛到了九霄云外。
可日日笙歌、夜夜承欢,纵是再新奇的滋味,也有腻烦的一天。成帝望着阶下献舞的飞燕,忽然觉得那《回风舞》缺了点新意;听着合德软语温存,也难免走神,他总想着,该寻些更刺激的乐子。
这日,成帝突发奇想,命宫中巧匠赶造了一艘雕花大舟,泊在太液池上。舟身涂着金漆,舱内铺着锦缎,连船桨都刻着鸾凤图案,远远望去,像浮在水面的宫殿。
黄昏时分,成帝携着飞燕登舟。太液池碧波荡漾,岸边垂柳依依,晚风吹拂着飞燕的裙裾,美得像一幅画。成帝兴致大发,命飞燕在舟中献舞,又传侍郎冯无方吹笙伴奏,自己则握着一支金簪,轻击腰间的玉环,为她打着节拍。
玉环清脆,笙声悠扬,飞燕旋身起舞。她穿着一身水红色舞衣,在船头旋转时,裙带随风飞扬,仿佛随时会化作蝴蝶飞走。成帝看得入迷,端着酒杯的手都忘了动。
谁知船至池中央,忽然起了大风。狂风卷着巨浪拍打着船身,舟身剧烈摇晃,飞燕一个不稳,竟朝着池水中倒去。“当心!”成帝惊得站起身,手中的酒杯“哐当”坠地。
千钧一发之际,冯无方丢下笙,一个箭步冲上前,两手稳稳攥住了飞燕的脚踝。他本就生得仪表堂堂,此刻迎着风,墨发飞扬,倒比平日更多了几分英气。飞燕被他攥着脚踝,非但不怕,反而来了兴致。她本就暗中倾慕冯无方的才情,此刻索性借着风势,舒展双臂,在他掌上凌风狂舞。
风更大了,吹得她舞衣猎猎作响,发丝缠上冯无方的衣袖。他低着头,能闻到她发间的香气,掌心触着她细腻的肌肤,心跳竟漏了一拍。而飞燕的舞姿愈发奔放,旋转、跳跃,仿佛与风融为一体,看得船上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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