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那家藏在巷子深处的“老周记”时,门口已经排起了不算长的队伍。蒸腾的热气带着诱人的食物香气弥漫在清晨微凉的空气里。她耐心地排着队,看着老师傅熟练地揭开巨大的蒸笼盖子,白茫茫的水汽裹挟着蟹黄的鲜香扑面而来;看着油锅里金黄的油条翻滚膨胀;看着大锅里熬得浓稠雪白、翻滚着米花的白粥。
她买了两份蟹黄汤包,一份灌汤蒸饺,两根刚出锅酥脆的油条,又打包了两大碗热气腾腾的白粥,几碟清爽的酱黄瓜和雪菜毛豆。食物被仔细地装在深蓝色的保温袋里,放在副驾驶座上,浓郁的香气很快在密闭的车厢里弥漫开来。
车子驶上回酒店的高架路。阳光正好,视野开阔。她打开车窗一条缝,让清晨凉爽的风灌进来,吹拂着发丝,也吹散了车内过于浓郁的食物香气。她享受着这独处的、带着烟火气的宁静时光,完全没有留意到被她随意丢在副驾驶座置物格里、屏幕朝下的手机。
手机在柔软的绒布置物格里,无声地震动着,屏幕亮了又灭,灭了又亮。一个接一个的未接来电提示,和一连串带着急促问号的微信消息,被完全隔绝在震动和黑暗之下。
直到车子稳稳驶入酒店地下车库,停进熟悉的专属车位。引擎熄火,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车库特有的空旷回响。
清绾解开安全带,侧身去拿放在副驾驶座上的保温袋。指尖触碰到袋子温热的边缘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旁边的置物格——她的手机屏幕正顽强地亮着,显示着十几个未接来电和一连串密集的微信消息提示,最顶端的名字是:
【冬别】
清绾的动作顿住了。她拿起手机,屏幕解锁的瞬间,那十几通红色的未接来电记录和一长串绿色的、带着明显焦虑的问号消息,如同冰冷的潮水般冲击着她的视线。
【冬别】:在哪?
【冬别】:看到回电话。
【冬别】:?
【冬别】:回话。
【冬别】:林清绾!
……
最后一条消息是两分钟前发的。
一股微凉的、带着歉意的电流瞬间窜过清绾的脊背。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指尖立刻点向那个名字,回拨过去。
电话几乎是秒通!
“喂?”清绾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清晰地传入听筒。
电话那头,是长达几秒钟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有沉重的、压抑的呼吸声,透过听筒,如同实质般传了过来。那呼吸声粗重而急促,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紧绷感,仿佛刚刚经历过剧烈的奔跑,又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翻涌的情绪。
清绾的心微微提了起来,握着手机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冬别?怎么了?我刚在开车,没听到电话。”她语速加快了些,清晰地解释着。
又是一阵令人心慌的沉默。
然后,冬别的声音终于响起。那声音低沉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带着一种极力压制后的紧绷和……一丝难以掩饰的、近乎失控的颤抖:
“你在哪?” 三个字,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沉甸甸的重量。
“地下车库,刚停好车。”清绾立刻回答,语速清晰,“就在酒店下面。发生什么事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电话那头传递过来的强烈的不安。
“……”又是一阵沉默,只有压抑的呼吸声。然后,那沙哑紧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甚至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蛮横的急切:
“别动。等我。”
电话被挂断了。忙音响起。
清绾握着手机,听着里面传来的忙音,有些怔忡地坐在驾驶座上。车库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只有顶灯惨白的光线落在车身上。她看着屏幕上那十几个红色的未接来电提醒,又听着听筒里残留的、那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心底那片因买到心仪早餐而升起的暖意,瞬间被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覆盖。
歉意,疑惑,还有一丝……因他那异常反应而揪紧的心。
她推开车门下车,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依言站在车旁,手里还拎着那个散发着食物香气的保温袋。目光投向电梯间的方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车库里的寂静被放大,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车辆启动声和轮胎碾压地面的声音。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终于,电梯间传来“叮”的一声轻响。金属门向两侧滑开。
一道高大的身影几乎是冲了出来!
是冬别。
他显然是用最快的速度下来的。身上只穿着那件匆忙套上的深色T恤和长裤,头发凌乱地搭在额前,几缕被汗水浸湿,贴在光洁的额角和鬓边。他的脸色在车库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嘴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眼神如同出鞘的利刃,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锐利和……未散尽的恐慌,在昏暗的车库里急切地扫视着。
他的脚上确实穿着鞋——深色的运动鞋,但鞋带散乱地拖在地上,一只脚的鞋后跟甚至被踩扁了,显然是仓促间胡乱塞进去的。他大步流星地走着,散乱的鞋带随着他的步伐在地面上拖曳,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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