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丽特沉默了。她太熟悉贝拉斯克斯了,这不是政客的表演。这是基于长期互利互信关系被严重伤害后的切肤之痛。整个办公室陷入一种难堪的安静,只有贝拉斯克斯沉重的呼吸声。
过了好几秒,玛格丽特开口,声音缓和了许多:“贝拉斯克斯公使,我理解您的担忧,也承认在资源协调和沟通上,我们或许……存在考虑不周之处。法兰西公社对委内瑞拉的友谊是真诚的,绝非交易筹码。”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权衡。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路易开口了,冷静清晰:“公使先生,主席的意思是,这个问题我们绝无意忽略。事实上,对于贵国出口商品的种类和数量,保障贵国对法兰西工业品的持续稳定进口,正是我们计划委员会近期多次讨论的议题。只是讨论结果尚未对外公布,可能造成了误解。”
路易的目光转向玛格丽特。玛格丽特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止损,也是台阶。她立刻接上:“没错。路易上校提醒我了。艾蕾同志正在紧急准备一份补充方案。艾蕾!”她扬声对外面喊道。
门几乎是立刻被推开,艾蕾圆圆的脸上带着点紧张和熬夜后的疲惫,她手里抱着另一摞文件,像个受气包一样探进头:“到!”
“把为南美洲航线的工业品配额保障方案初稿拿给公使先生看看,就是我们昨天深夜……呃,就是那份讨论的初稿!”玛格丽特飞快地说。艾蕾虽然有点懵,但动作却不慢,立即在一摞文件里抽出几张纸——那是她昨晚核算的另一份半成品报告《关于法国香槟及葡萄酒对北美部分特殊渠道出口配额修正的可能性分析》,和委内瑞拉完全无关。
贝拉斯克斯皱着眉头接过那几张纸,扫了一眼标题和开头几行模糊的文字,狐疑地看向玛格丽特:“主席女士,这上面似乎写的是……”
“对!就是它的基础部分!”玛格丽特不容置疑地打断,走上前一步,语气显得格外坦诚,“这只是一个非常初期的草案。公使先生,法兰西公社的目标从未改变:既要保障革命物资运输的安全、高效、多元,也绝不损害任何一个兄弟国家、尤其是像委内瑞拉这样长期并肩作战的伙伴的经济命脉。这其中必然存在协调上的技术困难,这就是我们正在努力攻克的问题核心。”
她看着贝拉斯克斯依然紧锁的眉头,决定抛出更实质性的橄榄枝:“而且,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和尊重,也为了更好地解决我们双方关切的实际问题……”
玛格丽特顿了一下,迎着贝拉斯克斯疑惑而隐含一丝期待的目光,清晰地说道:“我国荣幸地邀请胡安·里维拉总统阁下,于下周三正式访问巴黎。这将是我的任期内,首位来访的国家元首。我们将借此机会,进行最高级别的、全面的、面对面的沟通。所有问题,都可以摆在桌上开诚布公地谈。”
贝拉斯克斯的眼睛猛地瞪圆了。他脸上的愤怒和委屈瞬间被惊讶取代,随即转化为一种复杂的神色——意外、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重视。
“总统……访问?”贝拉斯克斯确认道,语气明显缓和了下来。
“是的,总统访问。”玛格丽特点头,脸上带着诚挚的微笑,“法兰西公社以最高的外交规格迎接我们的老朋友。这足以证明,我们将委内瑞拉视为南美大陆最核心、最重要的合作伙伴,而非可以随意选择的贸易对象。”
贝拉斯克斯站在那里,沉默了足有十秒。办公室里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他深吸了一口气,肩膀似乎微微放松了一些。他没有再质疑那份被塞到手里的、牛头不对马嘴的文件初稿,而是把它郑重地卷了起来,拿在手上。
“主席女士,”他终于开口,语气虽然还带着点残余的激动,但已不是怒火,更像是一种亟待释放的情绪,“消息我会立即通过安全线路传回加拉加斯。我相信胡安·里维拉总统……对此访必然高度重视。”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玛格丽特:“但恕我直言,总统需要的不是一个仪式性的访问,而是解决问题、修复裂痕的实质性成果。”
“当然,公使先生。”玛格丽特毫不犹豫地回答,“成果,就是我们共同的目标。”
送走贝拉斯克斯,办公室门刚一关上,玛格丽特就像卸下了千斤重担,跌坐回巨大的皮椅里,双手捂住脸,深深地叹了口气。喉咙有点干哑。
“艾蕾!给点水!”她有气无力地喊。
“呃……要茶吗?”艾蕾站在门口问道。
“不了……”玛格丽特不明白自己为啥突然想喝甜的,明明平时不好这口,“你的巧克力牛奶分我一点……”
“来了来了!”艾蕾端着马克杯小跑进来,小心翼翼地把牛奶放在桌上,脸上还是那副有点怂的表情,“玛格丽特,对不起啊……那个报告我没……”
“没关系,救场反应很快。”玛格丽特打断她,接过杯子,暖意透过杯壁传入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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