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昌五年的初冬,寒风凛冽,席卷帝国南北。新政的航船在破浪前行中,不断遭遇潜流与暗礁,而一批被寄予厚望的年轻身影,也开始在基层的熔炉中,淬炼着各自的锋芒。
沈阳城经略府内,熊廷弼脸色阴沉。案头是一份紧急军报:宣府、大同两镇本地几家与旧将门关系密切的粮行,以“今岁粮产不足、收购艰难”为由,联手抬价并拖延交付预定军粮。这无疑是“核饷实兵”触及利益后,地方势力发起的又一轮软性反扑,意图制造粮饷压力,逼熊廷弼在军制改革上后退。
“经略大人,军中存粮仅够二十日之用,若本地粮商持续拖延,恐……”参军忧心忡忡。
此时,亲兵来报,原在广宁前屯卫历练、担任把总的李自成求见。熊廷弼对这个寡言却心思缜密的年轻人有印象,宣他进来。
李自成行礼后禀报:“大人,末将日前巡查边境榷场(官方设立的边境贸易市场),发现蒙古一些中小部落,今秋牛羊肥壮,皮毛丰收,却苦于缺乏稳定的渠道换取他们急需的茶、盐、布匹和铁器。他们手中,实际上积压了不少可以用来交换的牲口和皮张,而这些,都可以折算成粮食。”
熊廷弼目光一闪:“你的意思是,绕过本地粮商,直接从蒙古部落获取食物?”
“是,但并非强征。”李自成显然深思熟虑,“皇商司已接管大部分边贸,信誉良好。可由皇商司出面,与这些部落签订长期易货契约,用我们充裕的茶盐布铁,换取他们的牛羊活畜、干肉和乳酪。如此,既可补充军食,稳定粮源,又能将这些部落的经济命脉更紧密地与我朝绑定,削弱其与罗刹或其他不稳定势力勾连的可能。此乃一举两得。”
熊廷弼沉吟。此法跳出了与本地粮商内耗的圈子,将问题转化为开拓新的供应渠道和加强边疆羁縻,思路巧妙。但操作起来亦需谨慎,需平衡各部利益,确保交易公平。
“此议甚好!”熊廷弼拍板,“此事便由你协同皇商司驻广宁管事办理。本经略给你手令,准你便宜行事,与蒙古各部头人洽谈。记住,首要在于建立稳定、互信的渠道,价格可略优于市价,以示诚意。所需茶盐等物,由皇商司调配。”
李自成领命,眼中闪烁着务实的光芒。他敏锐地抓住了边境贸易这个关键,试图用经济纽带解决军事后勤和政治羁縻的双重难题。这个未来的“闯王”,在帝国的体制内,正学习着运用比刀剑更复杂的工具。
苏州城,皇商司江南督办面临新的挑战。之前舆论战的失利,让传统钱庄和牙行势力改变了策略。他们不再公开抨击新政,而是暗中煽动苏州织工,散布“皇商司垄断生丝,压低工价”、“官营织坊要挤垮所有民间机户”的谣言,并暗中资助了几起小规模的织工抗议,要求“恢复旧例,保障生计”。
一时间,苏州城舆论哗然,皇商司被推上风口浪尖,似乎成了与民争利的恶徒。
此时,在苏州府下属吴江县担任税课司副使(负责商税征收)历练的张献忠,注意到了这股暗流。他并未像寻常官员那样仅靠安民告示辟谣,而是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棉袍,混入了织工聚集的茶肆、酒馆。
他听着织工们的抱怨,发现他们最大的担忧并非皇商司本身,而是害怕失去议价权和生计来源。张献忠找到皇商司督办,提出了一个建议:“光靠说没用,得让他们看到实在的好处。咱们可以搞个‘织工技能大比’!”
在他的策划下,皇商司很快贴出告示:举办苏州府首届织工技艺大赛,分“速度”、“花样”、“质地”等多组,优胜者不仅可获得重金奖赏,其产品还可被皇商司高价收购,并优先获得进入官营织坊担任技术指导的机会,待遇优厚。同时,皇商司宣布,将建立“织工互助社”,为遇到困难的织工提供低息借贷和技能培训。
大赛消息一出,立刻转移了织工的注意力。丰厚的奖励和上升通道,激发了他们的好胜心与希望。那些被煽动起来准备闹事的人,发现响应者寥寥,反而有不少人开始埋头钻研技术,准备在大赛上一显身手。
张献忠用这种带有江湖草莽气息的、直接而有效的“市井手段”,巧妙地化解了一场潜在的民变,将矛盾导向了积极的竞争和自我提升。他在基层税课岗位上学到的对人心的洞察,在此刻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川西南,龙安府与吐蕃(藏族)势力交错的边缘地带。被秦良玉一手“胡萝卜加大棒”暂时压服的龙安土司,表面顺从,暗中却仍与更西方的一个实力较强的吐蕃土司眉来眼去,试图借外力自重。
奉命在此地担任巡边千总、历练军务的小石头(融合了岳飞武魂的少年国舅),敏锐地察觉到了空气中的异样。他手下的夜不收汇报,发现有小股不明身份的吐蕃马队,在边境线附近频繁出没,与龙安土司的人有过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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