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咸的海风灌入破败的船舱,带着浪涛永不停歇的咆哮。渡虚方舟如同一只伤痕累累的巨龟,歪斜地搁浅在一片月牙形的洁白沙滩上。船尾部分焦黑扭曲,推进阵列的残骸裸露着,时不时迸出几缕危险的电火花——冷青璇最后的“玄阴破界刺”造成的破坏触目惊心。青冥归藏炉虽然依旧散发着温润的银青色光芒,但律动明显虚弱了许多,三颗共生藤果实的搏动也变得迟缓,仿佛也透支了力量。
船舱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金属熔化的焦糊味和海风的咸腥。阿木瘫坐在龟裂的控制阵盘旁,小脸煞白,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过度消耗灵力和精神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手中依旧紧紧攥着那面布满裂痕、彻底失去光泽的明月镜,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
而陈苟,则跪在冰冷的金属甲板上,怀中是气若游丝、几乎感觉不到呼吸的老吴。老吴的身体轻得可怕,如同一具包着枯皮的骨架,七窍残留的暗红色血痂触目惊心。陈苟的手搭在老吴枯瘦的手腕上,那脉搏微弱得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每一次跳动都间隔得令人心慌。识海中翻腾的血色记忆——祭坛、襁褓、噬阴蛊、母亲被抽魂时绝望的眼神、父亲陈铁山那泣血绝望的脸庞——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的理智,与眼前老吴濒死的景象交织,几乎要将他撕裂。
恨!滔天的恨意如同毒火,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恨云鼎阁的冷酷操纵!恨陈家的助纣为虐!恨玄阴教的阴毒邪祟!恨那毁灭一切的“墟”之劫!
但更强烈的,是一种冰冷的、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强敌环伺,方舟损毁,唯一的倚仗老吴命悬一线,身处完全陌生的绝地…复仇?活下去都成了奢望!
“恩公…老神仙他…”阿木虚弱的声音带着哭腔,挣扎着想爬过来。
陈苟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和血腥味瞬间冲散了部分混乱的思绪。不能乱!现在不是被仇恨和悲痛淹没的时候!老吴还吊着一口气,阿木需要他,这艘破船也需要他!活下去!像过去无数次那样,用尽一切手段,先活下去!
“苟住!阿木!先苟住!”陈苟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带着一种在绝境中淬炼出的、近乎冷酷的清醒。他小心地将老吴平放在相对平整的甲板上,动作轻柔,仿佛在安置一件易碎的瓷器。
“听我说!”陈苟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船舱,迅速做出判断,“第一,检查船体损伤!特别是能量泄露点!青冥炉是我们的命根子,不能出事!第二,收集所有能用的物资!食物、水、药品、工具、还有那些没爆掉的阵盘碎片!第三,警戒!冷青璇那怪物不一定死心,这鬼地方也可能有土着或者妖兽!”
“苟住”两个字像是有魔力,让惊慌失措的阿木找到了主心骨。他用力抹了把脸,挣扎着站起来:“是!恩公!我…我去检查船尾泄漏!”少年眼中重新燃起倔强的光芒,踉跄着向受损最严重的船尾跑去。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老吴昏迷,检查船体结构和能量回路只能靠他了。
陈苟则立刻行动起来。他先冲到船舱角落,那里堆放着几个幸存的储物箱。得益于老吴变态的安全设计(在乌龟船时期就养成的习惯),这些箱子都内嵌了简易的缓冲和抗爆法阵,在刚才剧烈的空间跳跃和爆炸中保存了下来。
“开!”陈苟用还能用力的左手暴力撬开一个箱子。里面是分门别类、码放整齐的物品:用油纸和蜡封得严严实实的肉干、鱼干;一袋袋脱水的灵谷和野菜;几十个装满清澈淡水、内刻恒温符文的兽皮水囊;还有几个小玉瓶,贴着老吴那狗爬字标签——“金疮药(通用)”、“回气散(低阶)”、“解毒丸(试作型)”、“臭鼬浓缩液(慎用!)”。
看到最后一个标签,陈苟嘴角抽搐了一下,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将其收进一个贴身的小布袋里。这玩意儿虽然味道感人,但说不定能救命。
另一个箱子则装着各种工具和材料:锋利的精铁短刀、坚韧的妖兽筋绳索、打磨好的燧石、几块大小不一的空冥石碎片(从矿洞带出来的)、一小盒朱砂、几支秃了毛的符笔、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金属零件和刻刀。
“老吴这仓鼠癖…救了大命了!”陈苟心中稍定。有这些物资,就有了周旋的资本。
他迅速挑出金疮药和回气散,回到老吴身边。小心地撬开老吴紧咬的牙关,将回气散混着一点清水灌了进去。丹药入口即化,老吴灰败的脸色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红晕,但呼吸依旧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陈苟又小心地解开老吴破烂的道袍,露出他枯槁的胸膛。肋骨处有明显的塌陷,显然是内伤严重。他将金疮药粉末仔细地涂抹在老吴几处皮开肉绽的外伤上,动作尽量轻柔。
做完这些,陈苟的目光落在了老吴身边那个巨大的龟甲阵盘上。阵盘表面布满了裂纹,几处关键节点镶嵌的灵石已经耗尽能量化为齑粉。但核心处代表“环境扫描”和“基础隐匿”的符文还在极其微弱地闪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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