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陆游《游山西村》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惠能《菩提偈》_
身后那承载着可怕记忆与最终毁灭的灵能共鸣室,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崩塌巨响与席卷而来的尘埃,被彻底埋葬于深邃的黑暗之中。狂暴的冲击气浪几乎将荀渭掀飞出去,他强忍着脏腑移位的剧痛,借着这股推力,如同惊弓之鸟,沿着那温润如玉却冰冷死寂的回廊,向着记忆中阶梯的方向亡命奔逃。
脑海中,那一段段来自远古牺牲者的记忆碎片,依旧如同滚烫的烙铁,灼烧着他的神经,带来前所未有的震撼与冰寒。
容器、同化、备用体、最终变量、父亲…
这些词语交织成一幅绝望而残酷的图景,将他,将苏晚晴,将这场看似偶然的重生,都拖入了一个早已编织好的、宏大而黑暗的命运罗网之中。
那日志主人最后的口型——“来找我”——更像是一道刻入灵魂的指令,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与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火光,驱策着他早已透支的身躯继续向前。
终于,那向上延伸的阶梯入口出现在视野尽头。他不敢有丝毫停留,踉跄着扑入其中,拼命向上攀爬,仿佛要逃离那吞噬一切的过去深渊。
阶梯漫长而扭曲,仿佛没有尽头。身体的痛苦与精神的疲惫如同两只恶鬼,不断啃噬着他的意志。心脉间,那点白金火种的余烬已然微弱到几乎感知不到,如同一粒即将被寒风吹熄的星火。而背后的黑匣,在经历了灵能共鸣器的刺激后,再次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沉重而冰冷,仿佛一块永远无法融化的万年玄冰,吸附在他的骨血之上。
就在他感觉最后一丝气力即将耗尽,意识开始模糊,即将瘫倒在这冰冷阶梯上永眠之时,前方豁然开朗。
阶梯消失了。
他踏入了一片…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奇异空间。
这里不再是冰冷的人工造物,而更像是一处自然形成的…洞天福地?却又处处透着非自然的奇诡。
空间广阔,穹顶高悬,竟有点点如同星辉般的柔和光屑自然飘落,照亮下方。脚下是湿润而肥沃的黑色土壤,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混合了泥土芬芳、草木清气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生机与腐朽交织的气息。
最令人惊异的是,在此地中央,生长着一株巨大无比、形态却极其古怪的“树”。
其树干焦黑皲裂,如同遭过天火雷亟,充满了死寂与衰败的气息,不少地方甚至已经碳化,仿佛轻轻一触就会化为飞灰。然而,就在这近乎完全枯死的巨树之上,却又顽强地生长着寥寥几根新生的枝桠,枝桠翠绿欲滴,莹莹发光,叶片如同最上等的翡翠雕琢而成,散发出磅礴无比、令人心旷神怡的纯净生机!
一生一死,枯荣并存,两种截然相反的状态,竟在这株怪树上达成了某种诡异而震撼的平衡。
巨树的根系极其发达,如同虬龙般深入地下,隐约可见其盘绕包裹着一片巨大的、散发着微弱蓝光的复杂金属结构——那似乎是“落星”巨舰的某个深层能量节点。这株怪树,竟是以整艘巨舰的能量系统为土壤,生长于此?
而在巨树那枯焦的树干之下,树根盘结之处,竟然端坐着一个人影!
荀渭心中猛地一紧,瞬间警惕到了极点,下意识地做出了防御姿态。
然而,那人影毫无反应。
他小心翼翼地上前几步,这才看清,那并非活人,而是一具身披残破不堪、样式古朴的灰色长袍的骸骨。骸骨保持着盘坐的姿势,骨骼莹白如玉,竟没有丝毫腐朽的迹象,反而透着一种历经岁月洗礼后的宁静与祥和。它的手骨自然垂于膝上,其中一只手的指骨,还轻轻搭在一根裸露在地表、散发着微弱生机的翠绿树根之上。
骸骨面前的地面上,放着一枚黯淡无光的、巴掌大小的青铜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古老的“心”字符文。
在这具骸骨周围,气氛宁静而超然,与外界的死寂、血腥、疯狂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仿佛所有的纷扰、所有的灾难、所有的绝望,都被隔绝在了这片枯荣并存的奇异领域之外。
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骸骨又是谁?是那日志主人吗?不像,这骸骨给人的感觉更加古老,更加…超脱。
荀渭强忍着上前查看的冲动,先是极度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任何明显的危险,也没有那些血锈污染的痕迹后,才稍稍松了口气。那磅礴的生机气息涌入体内,让他几乎枯竭的身体如同久旱逢甘霖,竟然恢复了一丝微弱的力气。
他缓缓走到那骸骨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无论对方是谁,能在此地保持如此姿态坐化,都值得敬重。
他的目光落在那枚青铜令牌上。犹豫片刻,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令牌拿起。
令牌触手冰凉,却并无任何特殊之处,仿佛就是一件普通的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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