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前,那道撕裂天穹、震撼大地的惊天雷光,如同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了五郎的心口。
他猛然回望八酝岛大营的方向,眼中倒映着远方的雷暴,瞳孔深处只剩下无尽的震惊与彻骨的悲痛。
那股源自血脉连接的悸动骤然衰减,几乎微不可察……
一个他不愿相信的念头疯狂滋长——珊瑚宫大人,恐怕已凶多吉少。
“呃啊——!”
悲愤的怒吼从五郎的喉咙深处爆发,混合着绝望与决绝:
“反抗军——!随我冲锋!!为珊瑚宫大人报仇!!!”
这声呐喊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所有反抗军将士压抑的悲愤与血性!
他们如同决堤的洪流,纷纷从掩体、战壕后跃出,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向着幕府军的阵地发起了悍不畏死的全面冲锋!
攻势之猛烈,远超以往。
“柴门将军!前线!前线快顶不住了!”
旗本大将岛政兴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惊慌,冲到了临时指挥所。
“怎么回事?!”
柴门二郎猛地转身,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们的主力不是应该立刻回防八酝岛吗?!这不过是佯攻方向的孤军,怎么可能会被反推?!”
“不清楚!但就在刚才那一道惊雷炸响之后,反抗军……反抗军就跟完全换了支军队一样!个个都不要命了!我们的人根本拦不住!”
柴门二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他脑海中闪过当年你教导他“为将者,临危不可乱”的场景,躁动的心绪逐渐平复。
他目光一凛,迅速下令:
“我立刻率领所有预备队投入前线!岛政将军,你立刻传令前线各部,收缩战线,向第二道垒垒防线交替后撤,稳住阵脚!”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决,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补充道:
“……还有,军械库里那些存放已久、质量参差不齐的劣质炮弹,是时候让它们上前线‘尽忠’了!”
随着反抗军锐不可当的推进,那久违的、来自幕府军阵地的神居岛崩炮的轰鸣声再度响起。
“可恶!又是那个!”
五郎挥刀格开流矢,怒视着炮弹袭来的方向。
然而,这次的炮击却显得极其诡异。
炮弹的落点毫无规律可言,仿佛漫无目的地在战场上四处开花,有的远远偏离目标,有的则近得险些砸到幕府军自己人的头上。
炮弹的威力也大小不一,有的爆炸声势惊人,有的则只是腾起一小股黑烟;其间甚至依旧夹杂着令人哭笑不得的哑弹。
尽管炮击混乱不堪,但终究在反抗军冲锋的浪潮中制造了混乱与短暂的迟疑,成功迟滞了他们一往无前的进攻节奏。
“我们右翼的部队呢?!阵线上怎么缺了这么大一个口子!?”
柴门二郎在指挥间隙终于发现了战线被迅速突破的症结所在——原本应由一支分队坚守的整个右翼阵地,此刻竟空空如也。
“那里的指挥官是谁?!”
“回禀将军!是半藏大人负责的区域!”
副官急忙回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柴门二郎气得一拳砸在案上:
“传令各部队!死守现有阵线,擅自后退或离守者,军法处置,斩无赦!”
反抗军这边同样察觉到了幕府军阵线上的异常。
“五郎将军!我们的左侧!幕府军的右翼防线不知何故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他们的守军似乎不见了!”
“什么?!”
五郎心中一惊,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全军被侧翼包抄、分割歼灭的可怕场景。但传令兵接下来的话让他稍稍松了口气:
“……但奇怪的是,并未见有新的幕府军部队从那个缺口涌出对我军进行反包围。斥候隐约观察到,那支原本驻守的部队……似乎提前撤离,并朝着八酝岛的方向移动了。”
“……不必理会他们!”
五郎虽心有疑虑,但眼下战机稍纵即逝,他选择相信最大的可能:
“我们的目标是拿下九条阵屋!只要攻克这里,一切都会好起来!全军继续向前压进!”
突然,仿佛天地也欲参与这场惨烈的战事,随着又一道惊雷炸响,一场异常汹涌的巨大海浪猛地扑向名椎滩!
海水疯狂倒灌,顷刻间将滩头许多原本可通行的路径拦腰斩断,淹没于一片浑浊之下。
五郎回头望去,只见退路正在被汹涌的海水快速吞噬。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咸腥和硝烟味的空气,目光扫过身边众多望向他的、带着惊疑却依旧坚定的面孔,缓缓握紧了手中的刀。
“……看来,老天爷也要我们今日,‘背水一战’了。”
他喃喃自语,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决绝。
……
半藏立于名椎滩一处较高的礁石之上,猩红的眼眸死死盯着那道如同天堑般将滩头彻底截断的滔天巨浪。
咸涩的海风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吹动他凌乱的发丝,却吹不散他脸上那混合着快意与扭曲的狰狞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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