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祯感觉一股灼热的气流直冲头顶,太阳穴突突地跳,气得肝区一阵阵抽痛。他死死握着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茧子里,用尽全身力气压制着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狂暴怒火。他强迫自己冷静分析,从弟弟破碎的叙述中,他嗅到了更深处、更黑暗的阴谋气息。
“刘娥……她的亲儿子,到底是怎么被卖的?”陆祯的声音因极力克制而显得异常低沉、沙哑,他抓住了这个关键节点,这或许是所有悲剧的起源。
陆寒星的眼神依旧空茫,像是在努力从记忆的碎片中拼凑出完整的图案,他轻轻摇头:
“这个,我也不知道全部。我就只听到她和那个‘成哥’说的一段话……”他顿了顿,组织着语言,“好像是很早以前,刘娥和一个很有权势的大老板做了笔交易。那个大老板,是为了虐待仇人家的孩子,所以……用我,去掉了包。”
他叙述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预报,但内容却血腥得让人脊背发凉。
“刘娥一直以为,她的亲生儿子,顶替了我的身份,在那个有钱有势的仇人家里享福……她以为她儿子过着人上人的日子。”
陆寒星微微蹙起眉,努力回忆着那些模糊而残酷的字句:
“后来……不知道中间又发生了什么事。好像是刘娥偶然遇到了那个大老板,或者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她终于确认了,那个在富人家的孩子,根本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他抬起眼,看向陆祯,眼中闪过一丝对人性之恶的惊悸:
“而那个大老板,也是个疯子,是个狠人……他告诉刘娥,她的儿子,在刚出生被掉包之后,就被他……直接卖到缅北去了。他说得轻描淡写,说现在……早就凶多吉少了。”
“凶多吉少”这四个字,像最终判决的槌音,敲碎了刘娥最后的幻想,也彻底扭曲了她的人性。她失去了亲生子,便将所有扭曲的恨意,加倍倾泻在了这个她养育了十二年、同样是无辜受害者的养子——陆寒星身上。
陆祯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身旁的弟弟。陆寒星微微低着头,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愈发清秀,脖颈和手臂的线条修长而干净,带着一种天生的、与周围粗粝环境格格不入的斯文气质。此刻,陆祯才真正意识到,弟弟这副模样,确实不像是在田间地头风吹日晒长大的农村娃。一个念头在他心中狠狠扎下根:只要寒星需要,哪怕翻遍全世界,他也要帮他找到真正的家人!
陆寒星并没有察觉到哥哥心中的波澜,他沉浸在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里,语气依旧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平静,只是语速稍微慢了下来,仿佛每吐出一个字,都需要耗费极大的力气:
“后来……我听到那些话,整个人都懵了,实在接受不了……不小心发出了声音。”他闭了闭眼,像是要驱散脑中那瞬间袭来的恐惧,“成哥带来的那几个小弟听到了动静,夺门而出,一下子就把我围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当时……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直接冲着屋里的刘娥喊,质问她那些是不是真的!”
“她走了出来,就站在那灯光下面,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冷得像块冰。她看着我的眼睛,直接就说:‘是。’” 陆寒星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说,她只要一想到她亲儿子可能遭遇了什么,就无时无刻不想着我惨死。她说……不能就这么便宜了我,要我活着,慢慢受折磨……”
现实的残酷和身体的虚弱瞬间击垮了他。
“我那时候饿得手脚发软,眼前一阵阵发黑,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么多成年男人……”
接下来的回忆,显然更加黑暗。陆寒星的嘴唇失去了血色,他停顿了很久,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
“后来……刘娥就让他们,把我吊了起来……用鞭子抽……”他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身体,“把我的嘴堵上,怕我叫出声……她又怕我真死了,没得折磨,隔两三天,会给我灌点稀粥吊着命……然后,又把我捆起来,扔回那个黑漆漆的杂物间里……”
他猛地刹住了话头,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那些被囚禁、被殴打、在黑暗和饥饿中绝望挣扎的细节,他实在不愿意再去详细描述了。
“总之……后来,终于让我逮着了一个机会……跑了出来。”
这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极其轻微,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短暂的“机会”背后,不知隐藏了多少心惊胆战的谋划和拼尽全力的挣扎。
陆祯那只布满纹身的大手重重落在陆寒星单薄的肩膀上,传递过来一股坚实而炽热的力量。他眼神锐利如鹰,斩钉截铁地说道:
“逃出来了,就别再想回去的事!那个鬼地方,跟你再没半点关系!”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随即,他压低了声音,分析道,“刘娥那边,你不用担心。她那种人,眼界就盯着她那点恶毒心思和眼前的蝇头小利,她根本不可能知道你被录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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