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暗了下来，苏凡最后看了一眼这间住了十几年的屋子，又望向躺在床上气息全无的爷爷，目光骤然变得决绝。
他走到柴堆前，用火折子点燃了引火物，没有回头，将收拾好的大包干粮伏身背起，转身大步朝着村外走去。
当苏凡回到村外的草丛时，小虎子他们正蜷缩在里面，小脑袋探得高高的，正惊疑不定地望着村里越来越旺的火势。
远方村落里冲天的火光将他们的小脸映照得忽明忽暗，他们眼里满是难以掩饰的恐惧。
他们终究还是孩子，这突如其来的灾难让恐惧彻底压过了悲伤，可面对苏凡，谁也不敢先哭出声。
见到苏凡归来，几个孩子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齐齐从草丛里跑了出来，一双双眼睛紧紧盯着他，充满了依赖和询问。
“苏凡哥……”
小虎子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想问村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苏凡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充满惶恐的小脸，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用力压下那股哽咽，沉声说道:“村里……已无一活口......包括我爷爷，大家……都走了。”
“哇！”的一声，黄英再也忍不住，第一个哭出声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直往下掉。
“哭啥！”
小虎子梗着脖子吼了一声，可他自己的眼圈却瞬间红了，声音也有些发飘。
“苏凡哥，村里……村里是不是被山匪害了？”
苏凡猛地别过脸，不敢去看那一双双充满恐惧的眼睛。
他知道，这个问题像一块石头，压在每个孩童的心头。
“村里……没有活人了！”
苏凡的声音干得像砂纸摩擦，每说一个字都觉得费力。
“不止是山匪……还有更厉害的人来过。咱们不能再待在这儿！”
他顿了顿，艰难地说出那个决定:“我怕大家一起回村太过危险，村里那么多人……大家又搬不动。所以我放了一把火，把村子烧了。希望……希望他们能上天为安。”
苏凡简略地将事情解释完毕，心中像是卸下了一块千斤重石，却又被更深的无力感包裹。
“那我们去哪？”
小柱子的手紧紧抓着旁边狗蛋的胳膊，身体还在微微发抖，怯生生地问。
“我爷爷说，东南方有个修仙门派，叫飞云宗。咱们去那。只有去了那里，才能活下去。”
“修仙？”
这个陌生的词语让孩子们面面相觑，眼里充满了迷茫和不解。
“就是能变得很厉害，厉害到可以保护自己，不再受别人欺负。″
苏凡尽量用他们能听懂的话解释。
“路上会很苦，可能要走很久很久。你们……”
“我去！”
没等苏凡说完，小虎子猛地站了起来，草鞋狠狠踩进泥里，陷了进去。
“我听苏凡哥的！我要跟着苏凡哥走！”
“我也去！”
黄英抹了把眼泪，吸了吸鼻子，眼神里也多了一丝坚定:“我不怕苦！”
“我也去！”
“带上我！”
孩子们一个个相继点头，眼里的恐惧被希望所代替。
此刻，苏凡就是他们唯一仅存的依靠。
苏凡的心稍稍安定了些，沉声道:“事不宜迟，咱们先把根祥叔埋了，然后立刻离开这里。”
决心已定，众孩童不再迟疑。
石头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地方，小声提议:“苏凡哥，前面正好有一个深坑，要不……把根祥叔埋在那儿？”
“嗯。”
苏凡没有犹豫。
“情况紧急，咱们也只能事急从权了。”
众孩童七手八脚地抬起根祥叔那冰冷的遗体，小小的身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合力将他抬到了深坑边，轻轻放了下去。
“根祥叔，您安息吧。”
苏凡带头往坑里填土，其他孩子也纷纷效仿，一边填，一边在心里默默祷告。
不一会儿，一个小小的土包就在地上隆起，苏凡在旁边插了一根嫩绿的柳枝，算是一个简单的记号。
做完这一切，孩子们都累得瘫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没人说话，只有偶尔响起的、压抑的啜泣声，在寂静的野外显得格外清晰。
苏凡强压下心中的悲痛，从怀里掏出昨晚带回的馍馍，分成小块，一一递给他们。
“今晚咱们先在草丛里歇着，养足精神，明早天一亮咱们就出发。”
众孩童听话地接过馍馍，默默钻回草丛，挤缩在一起取暖。
苏凡则坐在他们外侧，像一个小小的守护者，望着天上那轮清冷的月亮。
爷爷临终前嘱咐的话反复在他耳边回响:“凡儿，记住，先活着，再变强。”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雾气弥漫，苏凡就叫醒了众孩童。
他将背来的所有干粮都集中在了小虎子的背篓里，那是众孩童中最结实的一个背篓。
苏凡将相对厚实的布料撕成布条，仔细地给每个孩童缠在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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