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
桃源村没有地牢。
这里,只是村子角落里一间用来储存杂物的地窖。
阴暗,潮湿。
空气里,混杂着泥土的腥气,与血的味道。
张三被绑在一根粗大的木桩上。
他上身的衣服,已经被剥去,露出精壮而布满旧疤的躯体。
此刻,他的胸膛上,又添了几道新的,血肉模糊的烙印。
一块烧得通红的铁片,被丢在一旁的水桶里,发出“刺啦”一声,激起一片白色的水汽。
巡逻队长大壮,擦了擦额头的汗。
他的眼神,有些焦躁。
“村主,这家伙的骨头,太硬了。”
他的声音,在地窖里,显得有些沉闷。
“鞭子抽了,盐水泼了,烙铁也用了……他连哼都没哼一声。”
地窖的角落,阴影里。
赵沐笙坐在一张简陋的木凳上。
他的身前,放着一盏小小的油灯。
跳动的火光,将他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
他没有看地上那个如同死狗般的俘虏。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那双干净得,没有沾染一丝尘埃的手上。
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嗯。”
他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
没有愤怒。
没有不耐。
平静得,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这种平静,比任何酷刑,都更让一旁的孙芷君,感到心悸。
她知道,昨夜的事,真正触动了这位年轻村主的逆鳞。
那不是对敌人的愤怒。
而是对自己犯下致命错误的,冷酷的自省。
一个能对自己下狠手的人,对待敌人时,只会更狠。
“继续。”
赵沐笙吐出了两个字。
声音,依旧平静。
大壮咬了咬牙,从火盆里,又夹起了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
烙铁的光,映红了他粗犷的脸。
也映亮了木桩上,张三那双充满了蔑视与嘲弄的眼睛。
他看着赵沐笙。
像在看一个,黔驴技穷的,孩童。
“刺啦——”
皮肉烧焦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浓郁的焦臭味,混合着血腥气,在地窖里弥漫。
张三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额头上,青筋暴起。
但他依旧,死死地,咬着牙。
那双眼睛里的嘲弄,甚至,更深了。
赵沐笙终于,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穿过昏暗的空气,与张三的目光,对上了。
许久。
他笑了。
“停下吧。”
他的声音,很轻。
大壮的动作一滞,有些不解地,看向赵沐笙。
“村主,再给我半个时辰,我保证……”
“不必了。”
赵沐笙站起身。
他走到张三面前,蹲下身,平静地,看着他。
“你是条汉子。”
他说。
“为你的‘黄天大业’,死得这么壮烈,值得吗?”
张三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带着血沫的嗬嗬声。
他的眼神,充满了对“黄天大业”这四个字的,狂热的,殉道者般的光。
赵沐笙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他站起身,对着身后的孙芷君,吩咐道:
“去,让厨房准备一碗,刚出锅的,加了肉沫的土豆粥。”
“再拿两个,白面馒头。”
“要热的。”
孙芷君愣住了。
大壮也愣住了。
就连地上那个半死不活的张三,眼中,都闪过一丝,错愕。
这是……要做什么?
“村主……”
孙芷君有些迟疑。
“去吧。”
赵沐笙的语气,不容置喙。
“是。”
孙芷君不敢再多问,躬身退下。
地窖里,陷入了长久的,死一般的沉寂。
只剩下,油灯里,灯芯燃烧的,毕剥声。
和张三那,因为剧痛而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很快。
一股浓郁的,霸道的,食物的香气,从地窖口,飘了进来。
那是一种,混合了谷物、肉沫、与油脂的,最原始,也最致命的香气。
张三的鼻子,不受控制地,耸动了一下。
他的肚子,发出一声清晰的,不合时宜的,“咕噜”声。
他已经,三天,没有正经吃过一顿饭了。
在潜伏的日子里,他靠的,是几块干硬得,能硌掉牙的黑面包。
孙芷君端着一个木盘,走了进来。
木盘上,放着一只粗陶大碗。
碗里,是满满一碗,热气腾腾,还在冒着泡的,土豆肉粥。
粥熬得极浓,呈现出一种诱人的淡黄色。
上面,撒着一层切得细碎的,泛着油光的肉沫,和几点翠绿的葱花。
旁边,还放着两个,白白胖胖,暄软饱满的,白面馒头。
那股香气,在狭小的地窖里,被放大了无数倍。
像一只只无形的手,疯狂地,钻进张三的鼻孔,钻进他的每一个毛孔。
刺激着他那,早已被饥饿折磨得,几近麻木的味蕾。
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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