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的火苗虽然微弱,却顽强地驱散了盘踞在赵志强心头的部分阴霾。他不再终日困守在压抑的出租屋里,开始更积极地外出寻找临时工作的机会,哪怕只是发传单、做促销,至少能补贴一点家用,也让自己的思绪不再完全被冤屈和绝望占据。他告诉自己,就算为了母亲,为了不辜负孙佳明的奔波,他也必须撑下去。
而孙佳明那边,则紧锣密鼓地推进着调查。与那位前荣华并购部员工张先生的会面,被安排在一家远离市中心、环境清幽的茶室包间里。这里私密性好,适合谈论一些不便公开的事情。
孙佳明提前到了,选了个靠里的位置,点了一壶龙井,氤氲的茶香稍稍缓解了他内心的些许紧张。他反复在脑海里预演着待会儿的谈话策略,如何切入,如何获取信任,如何引导对方说出关键信息。
约定的时间刚到,包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普通夹克、年纪约莫四十岁上下、戴着黑框眼镜、面容略显憔悴但眼神锐利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目光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孙佳明身上,带着几分审视。
“张先生?”孙佳明立刻起身,脸上露出职业化的、恰到好处的微笑,伸出手。
“是我。”张先生与他简单握了握手,手掌干燥有力。他坐下,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愤懑,“孙律师是吧?你电话里说的事情,我大概知道了。你想了解周伟强?”
“是的,张先生,冒昧打扰。”孙佳明为他斟上一杯热茶,态度诚恳,“实不相瞒,我一位朋友,诚信商贸的一位主管,最近被周伟强用一份疑似伪造的合同陷害,现在被停职,蒙受不白之冤。我们想弄清楚真相。”
“诚信商贸?”张先生端起茶杯,没有喝,只是用手指摩挲着温热的杯壁,嘴角扯出一抹略带嘲讽的冷笑,“果然是他们。周伟强盯上这家公司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抬起眼,看向孙佳明,眼神里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周伟强这个人,能力不大,野心不小。在荣华,他那个副总的位子怎么来的,大家心知肚明。他一直想做出点‘成绩’稳固地位,正规的并购流程复杂,周期长,风险也大,他等不及,也没那个耐心和能力去操作。”
孙佳明屏住呼吸,认真听着。
“所以他更喜欢走‘捷径’。”张先生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专门瞄准一些经营状况良好、但创始人背景相对简单或者内部管理有隙可乘的中小企业,比如……父母早逝,由年轻女性独自掌舵的诚信商贸,就是他眼里绝佳的猎物。”
这话如同冰冷的针,刺得孙佳明心头一凛。周伟强的目标明确,手段卑劣,而且显然做过功课。
“那他最近,是否有推动过针对诚信商贸的正式收购流程?”孙佳明追问,这是关键问题之一。
“正式收购?”张先生嗤笑一声,摇了摇头,“没有。至少在我离职前,以及我离开后通过以前关系打听的情况来看,绝对没有。荣华并购部近期的主要精力都在几个大型连锁超市的整合项目上,根本无暇顾及诚信商贸这种体量的公司。周伟强私下里的小动作,上不了台面,也不可能动用公司的正式资源和流程。”
他顿了顿,补充道:“他最多就是在一些非正式场合,跟几个跟他走得近的人吹吹风,放点烟雾弹,制造一种荣华有意收购的假象,方便他私下运作。那份所谓的‘备忘录’,恐怕就是他用来搅浑水、制造内部矛盾的工具之一。”
听到这里,孙佳明心中大定。张先生的证言,首先明确了周伟强的动机和一贯手法,其次直接否定了近期存在正式收购计划的可能性,这极大地削弱了那份“备忘录”存在的合理性基础!
“张先生,您看看这个。”孙佳明不再犹豫,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几张打印纸,上面是根据赵志强回忆、尽可能还原的那份假合同的关键内容,包括标题、主要条款、签名位置和印章样式(通过赵志强描述和陈美玲照片中的模糊印象结合)。“这是我根据朋友描述和部分模糊影像还原的,那份陷害他的合同大致内容。”
张先生接过打印纸,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神情立刻变得专注而专业。他看得非常仔细,一行行,一字字,手指偶尔在某个条款上停顿。
看着看着,他脸上的嘲讽意味越来越浓,最后甚至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
“漏洞百出!”他放下打印纸,用手指重重地点了点标题下面的几个条款,“这根本就是外行人臆想出来的东西!”
他开始逐条分析,语速加快,带着一种内行看门道的笃定:
“第一,标题就不对。‘意向备忘录’?还‘内部讨论稿’?我们荣华正规的内部文件,根本不会用这种不伦不类的标题,要么是规范的《初步尽调意向书》,要么是《保密协议》,或者直接是《并购框架协议》草案。这种带着‘内部讨论’字眼的,更像是为了增加欺骗性而故意弄的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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