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靖王府景致鲜活。
朱红廊檐下紫藤萝垂落如紫瀑,风过簌簌落瓣。
曲水亭边垂柳蘸碧波,嫩叶映得水面泛浅绿。
阶前石竹开得热闹,粉白、淡紫花簇衬着青石板,满是雅致生机。
这日府中格外喧闹,原是太后要设赏花宴,由头得从三日前说起:沈微婉用香囊救醒中暑丫鬟红缨的事传开,连深宫太后都知晓了。
太后是靖王萧景渊的亲姨母,前几日萧景渊入宫探望,漫不经心提了句。
“前几日府里宴饮,丫鬟中暑,太医迟迟不到,镇国公府的沈小姐用草药香囊便救醒了,倒有几分意思。”
这话勾起太后好奇,她见多了趋炎附势的贵女,想亲自见见这懂医术的姑娘。
萧景渊素来闲散,架不住姨母软磨硬泡,便应下设宴,邀朝臣家眷前来,实则为太后引荐沈微婉。
巳时刚过,府门前便热闹起来。马车络绎不绝。
锦缎衣裙的下摆扫过青石板,珠翠首饰碰撞的叮当声、女子的说笑声交织在一起,连空气都添了几分活气。
受邀的命妇与贵女们陆续入府,规规矩矩地到正厅向太后行礼。
太后身着明黄色绣团花常服,端坐在主位上,神色温和地抬手让众人起身。
待众人落座,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厅中,最终落在了角落里的沈微婉身上。
沈微婉穿淡青色襦裙,裙摆绣兰草,仅簪白玉簪,素净却端庄,应对问话从容,眼底无谄媚唯有沉静,太后暗暗点头,心生满意。
闲谈过半,太后笑着摆手。
“你们年轻人凑一起才热闹,园子里有投壶、射箭场子,尽兴玩便是。”
大靖民风开放,男女同玩雅戏是常事。众人谢过,结伴入园,投壶区喝彩不断。
赵诗晨连中三箭;射箭场李月蓉挽弓中靶,身姿飒爽。
暖阁内熏香缠在闷热的空气里,众命妇团坐闲谈,金玉饰件的碰撞声混着笑语,总绕着些贵女间的攀比。
太后本就因暑气浸体,指尖捏着的锦帕已攥出浅痕,面色透着几分不耐。
恰在这时,斜对面的李夫人忽然掩唇轻笑,话里藏锋:“如今贵女们都讲究琴棋书画样样精,哪像有些姑娘,乡野间待惯了,连正经礼仪都没学全,要登大雅之堂,终究差些意思。”
这话明着论礼仪,暗里却直指曾随祖母在乡下休养的沈微婉。座中几位夫人瞬间噤声,目光齐刷刷望向沈微婉的母亲——镇国公夫人王氏。
太后眉头一蹙,膝上手猛地收紧,正要斥李夫人失言,心口却骤然窒闷如被攥住,呼吸急促、眼前昏花。
她身子一歪,幸得张嬷嬷眼疾手快扶住,才没栽倒榻边,指缝间的锦帕簌簌滑落,沾了半片冷汗。
现场瞬间乱作一团,张嬷嬷连声唤太医,命妇们吓得纷纷后退。
刚被扶住的太后忽然加重力道攥紧张嬷嬷,案上茶盏“哐当”摔落……
另一边,沈微婉正与李月蓉聊赵诗晨的好运气,暖阁方向突然传来骚动。
“太后!”
张嬷嬷扑上前扶住,声音颤抖着喊。
“传太医!”
命妇们围拢却不敢上前,小厮们高喊着跑去找太医,靖王府瞬间被紧张笼罩。
太医早已在府中候命,闻声提着药箱赶来,跪诊后眉头紧锁,起身沉声道。
“太后脉象紊乱,气息微弱,臣查不出病因,也无对症药方。”
“什么?!”众人惊呼。
太后身份尊贵,若出意外,没人担得起责任。
李月蓉脸色惨白,攥着沈微婉的手发抖:“婉姐姐,这可怎么办?连太医都没办法……”
沈微婉皱眉望去,太后唇泛青紫,确是急症,可太医医术精湛,怎会查不出病因?
正思忖时,柳如眉挤进来,满脸“担忧”地对太医急说。
“您再想想!太后若出事,咱们没法向圣上交代!”
随即转头看向沈微婉,语气刻意急切。
“婉姐姐,你连中暑的丫鬟都能救,太后如今危在旦夕,你怎会袖手旁观?
若是你不肯试,将来太后有个三长两短,别说旁人会骂你‘见死不救’,连圣上都要问沈家‘为何藏着医术却不救太后’。
这罪名,你担得起,镇国公府也担得起吗?”
这话让所有人的目光聚焦沈微婉,有人期待,有人看戏。
救好是大功,救不好便是株连九族的罪。
柳如眉眼底藏着得意,就想把沈微婉推到风口浪尖。
就在这时,三皇子萧景琰也快步走了过来。
他身着宝蓝色锦袍,脸色凝重,看向沈微婉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施压。
“沈小姐,太后危在旦夕,你既有医术,便该出手相救。
若是能救回太后,本殿定会在圣上面前为你请功。
可若是你推诿不前,或是医术不精误了太后性命,那后果……你该清楚。”
三皇子的话,无疑是把沈微婉逼到了绝境。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她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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