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晚,和平饭店,九霄厅。
这里是上海滩真正的名利场,权力和财富在此交织,欲望与野心在水晶灯下发酵。
顾佳穿着一身宝蓝色的丝绒长裙,沉静而高贵,面料贴合着身体,勾勒出恰到好处的曲线。她没选那些争奇斗艳的款式,只在细节处显露品味。手腕上是她压箱底的一块卡地亚腕表,耳垂上点缀着两颗温润的珍珠。
她站在宴会厅的角落,像一株安静的蓝色鸢尾,融于这片浮华的背景。目光却如最精准的雷达,在人群中穿梭,搜寻着唯一的目标。
酒杯里晃动着破碎的灯光,空气中弥漫着香水、雪茄和金钱混合的味道,有些醉人,也有些令人作呕。
太太们讨论着爱马仕的新款和巴黎的秀场,男人们则高谈阔论着股票、风口。他们谈论的一切,都与顾佳无关。
她端着一杯香槟,冰凉的杯壁贴着掌心,却压不住心底的燥热。她清楚,自己和这些人看似站在同一片地毯上,实则隔着天堑。
她不是来社交的,是来求生的。
就在这时,宴会厅入口处一阵骚动。
原本嘈杂的交谈声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望向同一个方向。
林楚来了。
他甚至没做什么,只是缓步走进来,身后跟着一身黑色职业套装,气场强大的安迪。可他一出现,就自然成了全场的中心。
无数人端着酒杯,如同嗅到腥味的鱼群,瞬间向他围拢过去。
“林总,久仰大名!”
“林先生,我是XX集团的王总,希望能有机会和您谈谈新能源合作。”
“林总,这是我的名片……”
林楚脸上挂着淡然的微笑,从容应付着每一个上来攀谈的人。他时而点头,时而举杯示意,每个动作都优雅得体,却又带着一种无形的疏离。
他不是在应酬,更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顾佳站在远处,看着被人群簇拥的那个男人,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
这个男人,比资料和新闻上看到的,更具压迫感。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对一切都尽在掌握的自信。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必须找到一个机会,一个能单独跟他说上话的机会。
可太难了。
他身边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鲨鱼”,每个人都想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
而他身边的安迪,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她总能用最专业、最得体的方式,为林楚挡掉那些无意义的骚扰,将谈话的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顾佳手里的香槟,从冰凉变得温热,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濡湿了她的指尖。
她依然没有找到任何机会。
眼看晚宴的拍卖环节即将开始,林楚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走向了第一排最中央的主位。
顾佳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难道,今晚就要这样无功而返?
不。
她不甘心。
就在林楚从她不远处经过的瞬间,一个疯狂的念头,在顾佳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
她的视线,落在了旁边一个端着托盘,正匆匆走过的侍者身上。
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没有时间再犹豫了。
顾佳身体微微一侧,脚下“不经意”地一绊。
“啊!”
一声恰到好处的惊呼,她的身体顺势向前倾倒,手中那杯已经温热的香槟,也画出一道精准的弧线,尽数泼向了林楚的胳膊。
金色的液体,瞬间浸湿了他那身昂贵的手工西装。
“对不起!对不起!林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顾佳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脸上写满了惊慌与歉意,手里胡乱抓着餐巾,作势要去帮他擦拭。
周围的人都惊呆了。
把酒洒在今晚最尊贵的客人身上,这个女人是疯了吗?
安迪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一个箭步就要上前。
那个被顾佳“绊”到的侍者,更是吓得脸色惨白,双腿一软,差点当场跪下。
“没关系。”
一道平淡的声音响起,听不出喜怒。
林楚抬起手,一个细微的动作,既阻止了顾佳的靠近,也制止了安迪的动作。
他的目光,落在顾佳那张写满“惶恐”的脸上,停留了几秒。
那双眼睛深不见底,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伪装。顾佳心头发慌,感觉自己那点小伎俩,在这个男人面前,像是孩童的把戏,透明又可笑。
“这位小姐,”林楚忽然开口,嘴角牵起一个似有若无的弧度,“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顾佳的心,猛地一跳。
他认出她了?
不可能!她和他从未有过任何交集。
“林总说笑了,您这样的大人物,我怎么可能有幸见过。”顾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声音里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吗?”
林楚笑了笑,没再看她,而是从旁边吓傻了的侍者托盘里,慢条斯理地拿起一张干净的餐巾,擦拭着自己的袖口。
他擦得很慢,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奇异的压迫感,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凝滞。
顾佳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的空气里,擂鼓般响亮。
擦完后,他将用过的餐巾随意地放回托盘,目光再次落在她的脸上,那眼神,像探照灯一样,让她无所遁形。
“可我总觉得,你很眼熟。”
他顿了顿,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尤其是你这双眼睛。”
林楚微微倾身,靠近了她一些,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轻声说道:
“像我一个……不太听话的员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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