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离开时,没有回头致意。他只是站在神树根系尽头,静静望了一眼那如苍穹之柱般耸立的造化神树,随后踏出一步,走入那即将苏醒的清晨世界。
天边曦光微启,薄雾在山林之间游动,如天地尚未睁眼前的梦境。整个大地都沉浸在一种朦胧、未决的寂静之中,仿佛一切都在等待新一轮命运齿轮的转动。
女娲与黄帝并未出现。他们只在昨天与柳青简短交谈,确认了这趟极寒之地的行程。柳青心知肚明:这次离开表面是自主选择,实则每一步都在“安排”中——他如果不走,才是真正的异动;太急着离开,又会引来不必要的注视。
所以他必须“自然”地离开。
必须让神树以为他真的只是个忠诚的修行者,正一步步走向“进化”的更高阶段。
灵壳早已在山道尽头等他。她静静地站在林中阴影下,一身白衣,眼神空洞,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像一个没有思想的影子,却也是最安静、最忠实的同伴。
柳青走到她身旁,两人对视一眼,没有任何言语,便并肩踏上通往极寒之地的旅途。
那是神树都无法涉足的禁区,那是规则尽头的裂隙。据说寒冷至极,常人踏入便会瞬间被冻成晶体,连灵魂都来不及逃逸。正因如此,那片土地从未被神树根系所覆盖,也未被精神秩序所规整——那里,是柳青的“真正目的地”。
他脑中快速构建出神树精神根系的覆盖图:如蛛网般密布天地,但并不均匀。只要他不主动释放精神波动,不激活大范围感知反馈,就能避开神树的感知视野,悄无声息地偏离“既定轨道”。
这是一次真正的“潜行”。
他们穿越古老森林,越过风雪冰原,攀爬峭壁雪山。风如刀割,雪如沙落,灵壳却从未发出过一句怨言,只静静地跟随在他身侧半步处,像一抹随时可能消散的灰影。
夜晚,他们宿于山洞岩穴之中。柳青坐在微弱火光前,手中轻轻摩挲着那颗水晶球。他以极其微弱的精神力触碰周围环境,感知那纯粹的、原初的精神波动。
他听见了溪流的低语,山石的沉默,风的旋转,枝叶的呼吸。
它们一丝一缕地与他共鸣,带着一些神树的印记,却清澈、真实,逐渐融合进他体内的“人性意志”。
“精神之力,并非神树的专属。”柳青在火光中沉思,“黄帝他们所掌握的精神力量,虽然源自神树,但已经被他们重构、内化……那意味着,精神力正在悄然进化——并非向神树靠拢,而是反过来,神树也在被他们影响、被他们‘进化’。”
他不禁疑惑:“那么,神树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朔风呼啸,像野兽在咆哮,席卷千里冰封之地。柳青紧了紧身上的简陋衣物,那是粗制长袍,毫无御寒之效。他吐出的白气瞬间在空气中凝结成冰晶,簌簌落下。
他们已越过北境,蚩尤的赤霜部落。如今,他正踏入传说中的禁区边缘——极寒之地的极寒之渊。
柳青低头看了眼手臂上那只沉睡的小黄金龙。正是在这片天地,他们初次穿越至蛮荒世界。他轻轻摩挲龙鳞,感知到那稳定的意识波动,心中略感安定。
极寒之地的景象,如地狱般诡异。
大地永冻,冰层之下流动着幽暗蓝光,像是千百万年寒意凝结出的灵魂之血。天幕是凝固的铅灰色,偶尔有绿色极光划过,却如寒蛇翻腾,丝毫不带温度,只让这片死寂更加不祥。
他绕开了所有路线。他记得女娲曾低声提醒:“天地之道,不尽于神树。神树之道是‘造’,人为创造。而自然之道,是‘化’,是无形流转。唯有窥见造与化的分界,方能看破剧本,找到真正的出口。”
所以他来了——不是为了服从,而是为了寻找边界,破解剧本,破除一切安排。
神树无法入的极寒禁地,也许就是那条“暗线”的真正入口。
极寒之地的外围,寒意如实质般逼人,连呼吸都像是刀锋划过喉咙。柳青刚踏上一块冰面,脚下便传来一声“咔嚓”脆响。无数细密的裂纹以他为中心,迅速向四周蔓延,仿佛一只沉睡的巨兽正在冰下睁眼。
他眉头一皱,灵能瞬间涌动,试图在体表构建一道防御屏障。可这股寒意并非寻常低温,而是带着某种深层的“寂灭意志”,仿佛专门为摧毁“精神存在”而生。他的灵能刚一出现,便被那股寒意瞬间吞噬,如火星落入冰海,毫无声息地熄灭。
“这不是物理的冷……这是能作用于意识层面的虚无之力。”柳青神情凝重,脑海里浮现出造化神树所描述的“归一模型”——一种以剥离个体意志、抹除差异性为代价的统一精神机制。而眼前这片极寒之渊,正是这种“归一”的极端显现:将一切生命、一切波动,统统冻结为沉寂。
面对如此恐怖的力量,他却没有退却。
柳青缓缓盘膝而坐,闭上双眼,将所有抵抗意念收回体内。他任由寒意侵袭皮肤,渗入血脉,穿透骨骼,最终逼近识海。就在那一刻,他猛然收束心神,将意识沉入最深处的本源之域——一个连神树都无法触及的精神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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