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九 · 既雨既处,尚德载。妇贞厉,月几望。君子征凶。
译文:雨已经下了,雨也已经停了,功德圆满。妇人守持正固以防危险,月亮接近圆满。君子出征则有凶险。
含义:积蓄完成,云开雨降(既雨既处),功德圆满(尚德载)。但物极必反,此时阴柔之力(如妇人)需格外警惕,守正防险(妇贞厉);如同月亮将圆未圆(月几望),是鼎盛也是转折点。刚健的君子(阳爻)若在此时仍一味进取(征),则会有凶险。
上九故事:
傅说在甘棠封地施政的仁名与卓绩,如同渭河之水,流淌愈远,奔涌愈阔。这水流,终于穿透了层峦叠嶂,汇入了商王朝的中枢——殷都。
彼时,商王武丁承继大统已有三载。这位年轻的君王,胸怀大志(乾),意欲革除积弊,重现殷商荣光。然则,朝政被甘盘等一班旧贵族元老把持(巽),他们盘根错节,固守既得利益,对武丁的诸多革新举措阳奉阴违,处处掣肘。武丁深感身边缺乏真正能体察民情、锐意进取的股肱之臣,夙夜忧叹,常至宗庙祈祷,恳请先祖降下贤才,辅佐社稷。
一夜,武丁于梦中得见一圣人,身形魁伟,立于滔滔河水之畔,手持夯杵,身后是绵延不绝、坚实无比的城垣。那圣人转身,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眸子,清澈睿智,似能洞悉万物。有声音在武丁耳边回响:“得此圣者,殷商可兴。”
武丁惊醒,梦中之景历历在目。他深信此乃先祖启示,立刻召来画师,依据梦中形象绘制图形,遣使臣持图遍访天下,寻找这位“版筑圣人”。
使者队伍跋山涉水,多方探访,最终,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西方,指向了甘棠封地内那位声名鹊起的贤士——傅说。
当使者带着画像和武丁的征召令抵达甘棠封地时,甘棠虽有不舍,却深知此乃傅说更大的舞台,亦是封地的荣耀。他亲自为傅说饯行。
傅说接旨,心中波澜起伏。他仰望东方殷都的天空,昔日“密云不雨”的压抑似乎正在散去。多年积累,从傅岩的夯土声声,到甘棠府的内外经营,所有的实践、思考、德行与能力,仿佛都是为了这一刻的准备。这如同久旱的天地,终于迎来了云行雨施的时刻(既雨既处)。他的才华,将不再局限于一方封地,而是可以施展于天下。
抵达殷都,武丁亲自出迎。当他看到傅说本人,虽经风霜,却气度沉凝,目光如梦中般睿智清澈,当即大喜过望,不顾旧贵族“出身微贱,恐污朝堂”的反对之声,力排众议,拜傅说为相,总揽朝政。
傅说拜相,并非荣耀的终点,而是责任的开始。他将其在甘棠封地行之有效的政策,结合王朝实际,推行于天下:整顿吏治,唯才是举;轻徭薄赋,鼓励农桑;兴修水利,普惠万民;抑制豪强,安抚四夷。他以其卓越的治国之才和始终如一的诚信(尚德载),很快赢得了武丁的绝对信任和大部分朝臣的敬服,殷商国力日增,百姓生活渐趋安定,史称“武丁中兴”。这无疑是功德圆满的鼎盛之象。
然而,傅说内心深处,始终保持着极度的清醒。他深知物极必反、盛极而衰的道理。自己以一介役夫之位,骤登相位,虽蒙君王信重,功业显赫(月几望),却也如同月亮将圆未圆之时,光辉已达极致,再往前一步,便是亏损的开端。朝堂之上,旧贵族的敌意从未真正消散,只是暂时蛰伏;四方诸侯,亦有惧其强而心生忌惮者。
他深知自己作为臣子,居于“阴柔”之位,即便功高,亦不可震主。在功业圆满之时,必须如履薄冰,守持贞正以避祸(妇贞厉)。他愈加谦恭谨慎,事无巨细,皆禀明武丁,绝不专权;所有赏赐,多推辞或分予下属;生活简朴,一如往昔,绝不授人以“骄奢”之柄。
一次,武丁见国势日隆,兵精粮足,便欲大举征伐一直不太安分的西方部族鬼方,以彻底彰显殷商武功(君子征)。
朝堂之上,武将们摩拳擦掌,认为此乃开疆拓土、立不世之功的良机。武丁亦目光炽热,望向傅说,期待他的支持。
傅说出列,并未直接反对,而是沉稳奏道:“大王,国力虽盛,犹如强弓,引满易折。连年征战,虽可扬威于一时,然耗费钱粮,死伤士卒,透支民力,恐伤国之根本。鬼方之地,僻远贫瘠,得其地不足以富国,臣其民不足以强兵。不若暂息兵戈,深固根本,继续劝课农桑,积蓄国力。同时,可遣能言善辩之士,携我殷商财物,晓以利害,羁縻其心。待我殷商富甲天下,德泽四海,万邦自然宾服,何须劳师远征?此时若强行征进(君子征),胜之或可,然必元气大伤,若有不顺,则凶险立至(凶),恐动摇国本,非长治久安之策也。”
他一番话,如冷静的泉水,浇熄了武丁和部分将领的躁动之火。武丁沉吟良久,回想起傅说辅佐以来的种种成效,其言皆是为了国家长远计。最终,武丁采纳了傅说的建议,暂缓了对鬼方的大规模征伐,转而采用安抚与威慑并重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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