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泥泞不堪,昨夜暴雨留下的积水还未退去,映着铅灰色的天空,像一面面破碎的镜子。
安居里从未如此热闹过,租户们三三两两地围在陈老六那间空置的屋子前,压低了声音,交头接耳,目光里混杂着幸灾乐祸与兔死狐悲的复杂情绪。
王姨抱着昏昏欲睡的小禾,远远地站在人群外围,她那双总是带着些许疲惫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忧虑。
她侧过头,用几乎只有自己和身旁的言辙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小言,你看这架势……陈老六一走,这房子怕是要被阿彪那伙人抢去当据点了。”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抱着女儿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要是阿彪真的搬进来,以后这租金……怕是又要涨了。我们娘俩,恐怕就真的待不下去了。”
言辙的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落在陈老六那扇虚掩的木门上。
门框上,一道道被岁月侵蚀的裂纹清晰可见,仿佛一张饱经风霜的脸。
而在他的视野里,那扇门的上方,正有几个模糊的词条在空气中缓缓浮动,如同水中的墨迹,正在慢慢变得清晰。
【权力空缺】
【争夺将至】
这两个词条像两道无声的警报,预示着安居里短暂的平静即将被打破。
言辙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乎无人察觉的弧度。
他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一个彻底失序的地方,才有机会建立起新的秩序。
果不其然,当天下午,安居里的宁静就被一阵嚣张的引擎轰鸣声彻底撕碎。
阿彪带着三五个流里流气的青年,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院子。
他穿着一件紧绷的黑色背心,露出满是劣质纹身的手臂,脚下的皮靴踩在泥水里,溅起一片污水,引得周围的租户纷纷避让。
他径直走到陈老六的屋前,看都没看那把生锈的旧锁,抬起一脚就狠狠踹在了门板上!
“砰!”
一声巨响,本就脆弱的门轴应声而断,整扇门向内倒去,重重地砸在地上。
“从今儿起,这间屋子,连同整个安居里的租子,都归我阿彪收!”阿彪一脚踏进屋内,环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那张陈老六留下的老旧藤椅上,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了下去,双腿交叠,一副新主人的派头。
他话音未落,身下的藤椅突然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吱呀”悲鸣,紧接着,“咔嚓”一声,右侧的扶手和椅腿齐齐断裂。
阿彪猝不及防,整个身子猛地一歪,差点摔了个四脚朝天。
他狼狈地从垮塌的椅子上跳了起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身后,他带来的几个手下先是一愣,随即有人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声笑像一根导火索,引得其他人也跟着发出压抑的哄笑声。
阿彪猛地回头,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笑什么笑!都他妈给老子闭嘴!”
手下们立刻噤声,但那闪烁的眼神和抽动的嘴角,却无一不在显露着阳奉阴违。
阿彪的心沉了下去。
昨夜,他最信任的兄弟为了地盘背刺了他一刀,如今连这些跟在屁股后面的小角色,也敢当面看他的笑话了。
言辙站在不远处,清晰地看到阿彪头顶上,一个几乎已经淡成虚影的词条正若隐若现——【众叛亲离】。
这残余的气息,如同驱之不散的阴云,昭示着这个男人的颓势早已注定。
一个连手下都镇不住的头目,不过是只纸老虎。
入夜,安居里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忘。
随着最后一道昏黄的路灯闪烁几下后彻底熄灭,整个院落瞬间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断电了。
院子角落那个老旧的电闸箱,在黑暗中像一头沉默的钢铁怪兽,箱体上锈迹斑斑,没人知道上一次被打开是什么时候,更没人敢在这种天气里去触碰它。
“又停电了,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明天买卖的菜要坏了……”
“谁家有蜡烛,借一根使使?”
抱怨声、孩子的哭闹声在黑暗中此起彼伏,让这个破败的院落更显凄凉。
王姨摸黑点燃了半截蜡烛,豆大的火苗在逼仄的房间里摇曳,映出母女俩瘦削的影子。
她正摸索着给小禾煮一碗清汤挂面,小禾则乖巧地缩在墙角,用一支蜡笔在废纸上涂抹着,画着一个歪歪扭扭、散发着光芒的太阳。
一片嘈杂中,言辙站起了身。
他没有作声,径直走向屋角那个堆放杂物的角落,从一堆废品里翻出半卷被雨水泡过的绝缘胶带,和一小截不知从哪台旧电器上拆下来的粗电线,紧紧攥在手心。
他走到那个锈迹斑斑的电箱前,周围的租户们注意到他的举动,都下意识地离远了一些,有人小声议论:“那小子想干嘛?不要命了?”“那电箱碰一下人就没了!”
言辙没有理会,也没有立刻动手。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双眼凝视着电箱周围的空气。
在他的视野里,一连串代表着危险的鲜红词条正在不断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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