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的手从电灯开关上移开,指尖在门框边缘顿了半秒。走廊尽头的电梯提示音早已消失,整层楼陷入彻底的静默。他转身走回办公桌前,没有开灯,而是凭记忆拉开抽屉,取出笔记本电脑,按下电源键。
屏幕亮起的光映在他脸上,冷白而清晰。他输入密码,直接打开名为“红线守则”的加密文件夹。文档内容逐条展开,每一条都标注了来源依据与合规解释。他一条条往下看,目光停在最后一条:“所有对外表述不得暗示职务关联或历史特权。”他点开修订模式,确认无新增修改痕迹,随后右键复制整个文件夹,粘贴到U盘根目录。
做完这些,他拨通电话。铃响三声后接通,他只说了一句:“明天七点半,办公室见。”
电话挂断,他又拨了第二个号码,语气不变:“刘伟,别迟到。”
两通电话结束,他合上电脑,靠在椅背上。窗外天色仍黑,但远处城区的灯光已开始稀疏熄灭,预示着黎明将至。他闭眼三分钟,再睁开时,眼神沉稳如铁。
第二天清晨六点四十分,办公室门被轻轻推开。陈雪提着包走进来,看到林辰已经坐在桌前,面前摊着三份纸质材料。她没说话,放下包,坐到对面。
不到十分钟,刘伟也到了,手里拎着两杯豆浆和几个包子。“哥,我顺路买的。”他把早点放在角落的茶几上,搓了搓手,“外面有点凉。”
林辰点头,示意两人坐下。他拿起最上面一份文件,封面上写着《对外回应标准化口径》,右上角盖有“内部传阅”字样。
“今天起,每一句话都要按这个说。”他把文件推给陈雪,“第一条,关于家族背景的提问,统一回答:‘个人家事不涉公务,无可奉告。’第二条,若被追问是否为历史人物后代,答:‘信息尚未最终核实,一切以档案馆公示为准。’”
陈雪快速翻阅,眉头微皱。“如果有人问你是不是在借身份炒作呢?”
“答第三条。”林辰语气平稳,“‘作为公职人员,我始终遵守纪律规定,不存在利用职务影响谋取关注的行为。’”
刘伟小声问:“那要是老百姓议论起来了,说咱们藏着掖着……”
“那就让他们议。”林辰打断,“议论不可控,但我们的回应必须可控。你们记住,越是风大,越要站稳脚跟。我们不怕说得多,只怕说得乱。”
陈雪抬眼看他:“可这口径太干了,没人情味。居民会觉得我们在躲。”
“这不是讲人情的时候。”林辰声音低了几分,“我们现在不是在做群众工作,是在应对一场可能改变局面的信息释放。每一个词都有重量,每一句都可能被截取放大。我们要做的,不是让人喜欢我们,是让人挑不出错。”
屋里安静下来。刘伟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袋边缘。
林辰站起身,走到窗边。区政府大楼前的旗杆下,两名保安正在交接班。过了一会儿,升旗手走出值班室,开始准备仪式。他看着那面折叠整齐的国旗被缓缓展开,忽然开口:“你们知道我为什么选在这个时间点启动备案吗?”
两人摇头。
“因为每天这个时候,区府所有人都会抬头看一眼旗。”他说,“十点钟,当我把材料交到档案馆窗口,会有多少人同时注意到这件事,取决于他们昨天晚上听到了什么风声。我们要让这个动作,看起来像一次普通的政务公开,而不是一场轰动事件。”
陈雪缓缓点头:“所以我们现在越平静,外界就越难抓到破绽。”
“对。”林辰转过身,“你们的任务也很明确——陈雪,你负责盯住区府官网、公众号后台留言和本地论坛动态,一旦出现关键词立即记录并分类。刘伟,你去联系各街道宣传岗的负责人,把这份口径打印出来,亲手交给他们,强调这是‘近期敏感事项统一应答指南’,不得转发电子版。”
刘伟有些紧张:“那……要不要提前跟周主任汇报一下?”
“不必。”林辰摇头,“这事还没到需要集体决策的程度。我们只是履行信息公开程序,又不是召开新闻发布会。等流程走完,自然会上报备案。现在报,反而显得刻意。”
陈雪合上文件,深吸一口气:“我还有一个担心——就算我们滴水不漏,可‘和珅’这两个字一出来,公众的情绪根本没法预测。历史符号的冲击力,远比事实本身更猛烈。”
林辰沉默片刻,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老旧的金属怀表。表壳有细微划痕,但表面干净透亮。他轻轻放在桌上,用文件压住一角。
“我知道。”他说,“这个名字背负的东西太多。贪腐、权倾、抄家、赐死……它代表的是一个时代的终结。但我不是他,我只是继承了一段记忆的人。这一世,我没有靠祖荫上位,也没有拿一分不该拿的钱。我的职位,是一步一步干出来的。”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如果人们因为姓氏就否定一个人的所有努力,那这个社会也没进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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