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雨来得毫无征兆。
豆大的雨点先是稀疏地砸在瓦岗寨运粮队的油布车上,发出“嗒嗒”轻响,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便连成了密不透风的雨帘,将天地间搅得一片浑浊。带队的将领周野勒住缰绳,望着前方被雨水冲得泥泞难行的山道,眉头拧成了疙瘩——他们昨夜从瓦岗寨出发时,还是星月满天,谁料今晨竟突降暴雨,车轮陷在泥里,每往前挪一步都要耗费三倍力气。
“将军,再这么走下去,粮草怕是要受潮,弟兄们的草鞋也磨破了,得找个地方避避雨!”副将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声音被雨声裹得发闷。周野低头看了眼车厢里用油布裹得严实的粮草和兵器,又抬头望了望通往益州的方向——按原计划,他们今日午时便能抵达鹰嘴峰附近,可照现在的速度,至少要延误两日。
“只能如此。”周野咬了咬牙,翻身下马,“传令下去,就近找山洞或破庙避雨,先把油布再扎紧些,绝不能让粮草进水!等雨小些,咱们再赶路!”
运粮队的士兵们齐声应下,纷纷跳下车,冒着大雨将油布的边角重新系牢,又合力将陷在泥里的马车推到路边高坡。等所有人躲进山间一处破旧山神庙时,每个人的衣甲都已湿透,贴在身上冷得刺骨。周野望着庙外瓢泼的雨势,心里满是焦灼——他知道,鹰嘴峰上的高士达正等着这批粮草,若是延误太久,怕是要误了大事。
同一时刻,鹰嘴峰上的雨势更烈。
高士达站在关卡的哨塔下,望着山下被雨水模糊的隋军大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臂的伤口——那是昨日与杨义臣交手时留下的,虽已敷了草药,却仍隐隐作痛。昨夜清点伤亡时,反军折损的五千弟兄名单还摊在案头,今日又逢大雨,本就紧缺的箭矢和火油,在潮湿的空气中更难使用。
“大王,隋军大营有动静!”哨兵的喊声穿透雨幕传来。高士达猛地抬头,只见隋军大营的辕门缓缓打开,一支身披蓑衣的队伍正列着阵,朝着鹰嘴峰的方向行进——为首的将领依旧是银甲白袍,正是杨义臣。
“来得正好!”高士达握紧腰间的开山斧,转身对身后的副将道,“传令下去,所有弟兄各就各位,弓箭手上前,等隋军靠近了再射!另外,把昨日剩下的火油都搬到关卡前,雨势虽大,却也能烧着他们的蓑衣!”
反军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弓箭手踩着湿滑的石阶,在关卡边缘列成两排,箭囊里的箭矢早已提前用油纸裹好,以防受潮;负责搬运火油的士兵则冒着雨,将一桶桶火油堆在关卡的矮墙后,只待隋军靠近便点燃投掷。
杨义臣率领的隋军很快抵达山脚下。他勒住马,望着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的鹰嘴峰关卡,眉头微蹙——这场大雨打乱了他原有的计划,“八门金锁阵”在泥泞的山道上难以施展,而反军占据高处,弓箭的射程比平日更远。
“将军,雨太大了,咱们的阵型散了,要不先撤军?”副将凑到杨义臣身边,声音里带着担忧。杨义臣却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关卡上密集的反军身影上:“昨日首战未分胜负,今日若是撤军,反贼的士气只会更盛。传我命令,盾牌手上前,护住阵型,长枪手紧随其后,推进到关卡五十步内!”
隋军士兵齐声应下,手持盾牌的士兵列成三道横队,将盾牌紧紧贴在一起,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盾墙,顶着雨水和箭矢,朝着山道缓缓推进。反军的箭矢如雨点般射向盾墙,却大多被盾牌弹开,只有少数箭矢从盾牌的缝隙中穿过,射中后面的士兵,引得一阵短促的惨叫。
“放火油!”高士达见隋军即将逼近关卡,高声下令。早已准备好的反军士兵立刻点燃火把,将火油桶推向山道——火油桶在湿滑的石阶上翻滚着,撞到隋军的盾墙上,“轰”的一声炸开,火焰瞬间窜起,虽被雨水浇得有些微弱,却还是点燃了隋军士兵的蓑衣,不少人身上着火,在雨水中挣扎着打滚。
“冲!”杨义臣见状,催马向前,长枪一挥,“突破关卡,生擒高士达!”
隋军士兵见状,士气大振,纷纷绕过燃烧的火油,朝着关卡冲去。反军士兵也不甘示弱,手持长刀与隋军在关卡边缘展开厮杀——雨水混着鲜血顺着石阶往下流,将原本青灰色的石头染成了暗红,兵器碰撞的脆响、士兵的惨叫与雨声交织在一起,比昨日的厮杀更显惨烈。
高士达拎着开山斧,刚劈倒一名冲上关卡的隋军士兵,就见一道银影朝着自己袭来——正是杨义臣。他来不及多想,挥斧格挡,“哐当”一声,长枪与斧柄再次相撞,两人都被震得手臂发麻,胯下的战马在湿滑的地面上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
“高士达,今日这雨,是天要亡你!”杨义臣的声音带着雨水的凉意,长枪再次刺出,直取高士达的胸口。高士达侧身避开,斧刃横扫,擦着杨义臣的银甲划过,在甲片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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