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岗寨的中秋夜，月色如银，将聚义厅前的广场照得透亮。广场中央堆着香案，案上燃着三支粗如儿臂的月香，青烟袅袅缠绕着纸扎的金蟹与葵花，映得周围悬挂的红灯笼愈发喜庆。程大娘与秦大娘领着后厨的伙计，正将一碟碟热气腾腾的菜肴往长桌上端——油亮的红烧肉、金黄的烤全羊、鲜美的炖鸡汤，还有裹着糖霜的月饼，香气顺着夜风飘得满寨都是。
“都别拘谨！今日中秋，咱们不分大小，都坐下来热闹热闹！”程咬金身披皂袍，手持酒碗站在主桌旁，大笑着挥手。往年此时多在征战，要么是啃着干粮看月亮，要么是守着营寨防偷袭，如今瓦岗安稳，他便执意要把所有人都叫来，连各营的统领带家眷都不许缺席。
程啸天挨着程大娘坐下，刚拿起筷子，就见单雄信提着一坛烈酒走来，“咚”地放在桌上：“啸天兄弟，这坛‘烧刀子’是俺特意让人酿的，今日必须陪俺喝三碗！”单忠勇、王伯当等人也纷纷落座，罗成坐在秦琼身旁，还在念叨：“可惜我爹和我娘要守北平，不然今日定能喝个痛快。”
“日后有的是机会！”秦琼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等咱们推翻了杨广，天下太平了，再把王爷和王妃请来，咱们好好聚一场。”
众人笑着应和，酒杯碰撞的脆响此起彼伏。酒过三巡，话题渐渐聊到了朝堂上。王君可放下酒碗，眉头微蹙：“听说杨义臣平定金堤关后，被杨侑升了官，现在手握重兵，你们说，他下一步会不会来打咱们瓦岗？”
这话一出，席间的热闹劲儿稍减。尤俊达却满不在乎地摆手：“来就来！他杨义臣就算再能打，难道还能比契丹五万铁骑厉害？咱们有啸天兄弟在，还有铁锤重甲军和陌刀营，十万兵马可不是摆设！”
“就是！”熊阔海拍着胸脯，声音震得桌上的碗碟都发颤，“啸天兄弟这几年的战绩大伙可都是有目共睹的，真要是把啸天兄弟惹急了，信不信他一个人冲阵，就能杀得隋军胆寒！”
程啸天闻言，笑着举起酒杯：“诸位兄弟抬举我了。不过咱们也不用怕，杨义臣若真敢来，咱们就给他来个瓮中捉鳖，让他有来无回！”众人齐声附和，酒杯再次相撞，之前的顾虑早已被酒意与豪气冲散。
聚义厅的欢声笑语飘出老远，而千里之外的太原唐国公府，同样是一派热闹景象。府内的庭院里搭着彩棚，棚下的长桌上摆满了酒菜，李渊坐在主位，身旁坐着李建成、李世民、李元霸、李元吉，柴绍与李秀宁也带着孩子回门，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
“父亲，今日中秋，咱们可得多喝几杯！”李世民端着酒杯，正要向李渊敬酒，却见管家匆匆走来，在李渊耳边低语了几句。李渊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笑道：“哦？有贵客来访？快请进来！”
不多时，一个身着青衫、面容清俊的男子走进庭院，手中提着一个旧布囊，目光沉稳而锐利。他走到李渊面前，拱手行礼：“在下李靖，字药师，久闻唐公心怀天下，今日特来投奔，望唐公不弃！”
“李靖？”李世民猛地站起身，眼中满是惊讶。他早听过“药师”之名，却没想到会在此刻见到真人。李渊也连忙起身，亲自上前扶起他：“久闻先生精通兵法，今日肯屈尊前来，真是我李家之幸！快请坐！”
李靖谢过落座，目光扫过席间众人，最后落在李世民身上——眼前的年轻人眉宇间透着英气，眼神明亮而坚定，倒让他想起多年前在西域遇到的那位程姓壮士。酒过三巡，李靖借故离席，拉着李世民走到庭院角落，声音压得极低：“二公子，早年在下在西域，曾与一位程姓壮士并肩作战，那人武力超群，心怀百姓，只是不知如今他身在何处，现在怎么样了？”
李世民心中一动——李靖说的，莫不是是程啸天？但他与程啸天的盟约尚属隐秘，便含糊道：“先生说的这位壮士，我倒也略有耳闻，听说他如今在瓦岗寨，颇得人心。”
李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不再多问，于是两人便回到酒桌前继续喝酒，席间李靖聊起兵法战策。李世民越听越惊，只觉李靖对战场局势的判断、对战术的谋划，都远超常人，心中愈发庆幸他肯来投奔。“先生之才，世民佩服！若先生不嫌弃，日后便在我麾下任职，咱们一同为天下百姓谋太平！”
李靖拱手应道：“能得二公子信任，是在下之幸！”两人相视一笑，心中都多了几分期许。一旁的李元霸捧着大碗喝酒，虽听不懂他们聊的是什么，却也跟着傻笑——只要有酒有肉，他便觉得畅快。
而大运河上，杨广乘坐的龙舟正缓缓前行。船舱内灯火通明，杨广斜倚在软榻上，身旁坐着萧美娘与杨如意，几个心腹大臣陪坐在两侧。桌上摆满了珍馐美味，宫女们正弹奏着丝竹，曲调悠扬婉转。
“朕登基这么多年，还从未在船上过中秋，这月色映着河水，倒别有一番风味。”杨广端着酒杯，望着窗外的月色，脸上满是得意。
一旁的大臣连忙躬身附和：“陛下圣明！如今四海升平，百姓安乐，这都是陛下龙恩浩荡，彰显我大隋天威！能陪陛下在此赏月，是臣等的福气！”
“说得好！”杨广开怀大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等朕南巡归来，定要再征高句丽，让天下人都知道，我大隋的江山，固若金汤！”
萧美娘与杨如意也跟着举杯，脸上满是笑意，却没人敢提长安的暗流与各地的反贼——此刻的杨广，早已沉浸在自己的帝王梦里，听不进半句逆耳忠言。
月色洒遍天下，瓦岗的欢宴、太原的投效、龙舟的享乐，三种截然不同的景象，却都藏着乱世的伏笔。李靖的到来，给李家添了助力；瓦岗的团结，让反隋势力更盛；而杨广的昏聩，正一点点将大隋的江山，推向崩塌的边缘。中秋夜的安宁，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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