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的晨雾总比别处更浓些,乳白色的雾气像棉絮般裹着江面,连三丈外的战船都只剩模糊轮廓。杨义臣身披银甲立在帅船甲板上,指节无意识摩挲着腰间佩剑的剑柄——剑鞘上还留着昨日激战溅上的暗红血渍,被江风一吹,凝结成细碎的冰粒。
“将军,雾太大了,斥候的船刚出去三里就迷了方向,连李轨的营寨影子都没看着。”来护儿踏着甲板上的薄霜走来,鱼鳞甲碰撞的脆响在雾中格外清晰。他手里攥着一张揉皱的水战图,图上用朱砂标注的隋军战船阵列,在昨夜的混战中已乱了大半。
杨义臣抬眼望向雾霭深处,喉结轻轻滚动:“李轨老奸巨猾,定是借着这雾调整阵型。传令下去,所有战船列‘雁翅阵’,前队用坚船护住两翼,后队投石机装填火油弹,若见雾中有异动,先射火箭再喊话——别中了他的诱敌计。”
来护儿刚要转身传令,雾中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咯吱”声——那是战船木桨划水的动静,却辨不清方向。杨义臣猛地按住剑柄,声音陡然转厉:“是诈!让前队战船把铁索连起来,形成屏障!后队投石机准备,朝声音来处射火油弹!”
话音未落,雾中已窜出数十艘小船,船身裹着湿麻布,船头站着的大凉军士兵个个手持短刀,竟是想趁雾偷袭登船。隋军前队的士兵早有防备,铁索刚连成屏障,火箭就如飞蝗般射向小船——湿麻布虽难燃,却挡不住火油弹的威力,几枚火油弹砸在小船上,瞬间燃起熊熊大火,雾中顿时传来惨叫声。
“将军,您怎么知道是诈?”来护儿看着雾中燃烧的小船,眼中满是敬佩。杨义臣望着火光照亮的雾影,嘴角勾起一抹冷峭:“李轨的水军多是本地渔民出身,划船向来悄无声息,哪会故意弄出这么大动静?他是想让咱们以为偷袭的人多,乱了阵脚。”
可没等隋军松口气,西侧的雾中突然传来一阵震天的鼓声——那是大凉军的冲锋鼓!杨义臣心中一沉,刚要下令调整阵型,就见西侧的雾中冲出数十艘蒙冲战船,船首的撞角裹着铁皮,直撞隋军的铁索屏障。“不好!是真攻!”杨义臣嘶吼着拔出佩剑,“来护儿,你带后队战船绕到东侧,从背后夹击他们!我来守前队!”
来护儿领命转身,刚登上小船,就见隋军的铁索屏障已被撞开一道缺口——一艘蒙冲战船的撞角狠狠撞在隋军战船的侧舷,木屑飞溅中,大凉军士兵如潮水般涌了上来。杨义臣挥剑砍倒冲在最前的士兵,银甲上瞬间溅满鲜血,他回头嘶吼:“守住缺口!谁退一步,军法处置!”
隋军士兵被他的气势震慑,纷纷举盾迎敌,刀光剑影在雾中闪烁,鲜血顺着船舷滴入江中,染红了成片的雾气。杨义臣杀得双目赤红,佩剑已砍得卷了刃,却依旧挡在缺口前——他知道,这道缺口一旦被扩大,整个隋军水师都会陷入混乱,到时候别说平定李轨,怕是连河西都出不去。
就在这时,东侧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来护儿带着后队战船绕到了大凉军的背后!大凉军士兵顿时慌了神,不少人转身去迎击来护儿,前队的攻势瞬间弱了下来。杨义臣抓住机会,嘶吼着挥剑冲锋:“兄弟们,杀回去!把他们的战船烧了!”
隋军士气大振,跟着杨义臣冲出缺口,火箭再次射向大凉军的战船。雾中的火光越来越亮,蒙冲战船的船帆被点燃,浓烟裹着火星冲天而起,连晨雾都被染成了暗红色。李轨站在中军船上,看着雾中燃烧的战船,脸色铁青——他本想趁雾偷袭,却没想到杨义臣如此谨慎,反而被隋军前后夹击。
“撤!快撤!”李轨嘶吼着下令,大凉军的战船纷纷调转船头,朝着上游逃窜。杨义臣望着他们逃窜的背影,刚要下令追击,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昨日激战中他被流箭擦伤了肺,此刻一激动,伤口竟隐隐作痛。来护儿连忙扶住他,声音带着急切:“将军,您受伤了!别追了,先回营疗伤!”
杨义臣摆摆手,望着雾中渐渐散去的火光,眼中满是不甘:“今日虽胜,却没伤着李轨的根基。他逃回上游,定会加固防线,下次再想破他的水军,就难了。”他顿了顿,咳嗽着补充,“传令下去,打扫战场,救治伤员,把受损的战船修好。另外,派斥候顺着上游侦查,摸清李轨的新防线,咱们不能再被动了。”
来护儿点头应下,转身去安排。杨义臣靠在船舷上,望着江水缓缓流淌,心中满是焦虑——他率领隋军出征已有月余,却迟迟没能平定李轨,杨广在长安怕是早已等得不耐烦。若再拖下去,不仅自己会被问责,怕是连杨林举荐他的颜面,都会被丢尽。
而上游的大凉军大营内,李轨正对着将领们大发雷霆。他将案上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碎片溅了一地:“一群废物!本王养你们这么久,连个杨义臣都对付不了!雾中偷袭这么好的机会,都能被他反杀,你们还有脸回来见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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