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无人言语,只有烛火的噼啪声和孙悟空踱步的轻响,交织成一首无声的焦虑交响曲。龙后忽地低语:“楚言,去探探院外动静。”
楚言领命,悄步至门边,却只闻山风呜咽。
就在众人焦灼之际,院外的石径上,三道熟悉的身影蹒跚而至。
孙悟空第一个察觉,如离弦之箭般冲出,金毛在暮色中闪耀。“敖烈师弟,老龙王,你们可算回来了!”
他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敖烈,声音急切如雷,“可让俺老孙好等!”
屋内众人闻声而动,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胸腔。
龙后急步上前,蓝鹤唳等人紧随其后。簇拥中,敖闰疲惫点头,龙尾轻收。
敖烈则木然站立,血污满身,右眼处的伤口狰狞外翻,脓血混着冰屑,滴落在地。
众人涌入涤尘居,龙后一眼瞥见儿子的伤,心如刀绞,厉声喝道:“快传太医!”
她的声音尖利,在厅堂中回荡,却只引来一阵尴尬的沉寂。
她猛然醒悟——此地非龙宫,而是蓬莱仙岛,纵使喊破喉咙,也无太医应召。
浮春慌忙上前,将龙蛋小心递给楚言,自己则撕下裙裾一角,浸入温水盆中,为敖烈擦拭伤口。
她的动作轻柔,却掩不住双手的颤抖。
敖闰低声解释归墟之事,语带哽咽:“玉儿魂散归墟……烈儿他……”
话语未尽,敖烈突地嘶吼:“是我无用!连蜃妖设得幻术都看不破,若我早一步清醒……玉儿她……也不会被我亲手送入黄泉。”他挥拳砸向桌面,茶盏应声碎裂。
孙悟空按住他肩头,叹道:“师弟,节哀。当务之急是先治你的伤。”
蓝鹤唳示意玄露子取来灵药——一株莹绿的仙草,碾碎敷于敖烈伤处。
药香弥漫,敖烈紧绷的身躯稍缓,血泪复又涌出,滴在浮春手背,灼热如烙铁。
龙后将白念玉交予云崖子,亲自为儿子包扎。她的指尖抚过伤疤,龙族的高贵在母爱前化作无尽温柔,泪珠无声滑落,与敖烈的血交融。
窗外,月华初上,如一层轻纱般笼罩着蓬莱岛,涤尘居内,蓝鹤唳与三位师弟的身影已悄然离去,只留下一室静谧。
然而,这静谧之下,每个人的心海都翻涌着难以平息的风暴,悲伤与绝望如潮水般不断冲击着内心的堤岸。
涤尘居卧室中,烛火摇曳,将昏黄的光影投在冰冷的墙壁上,更添几分凄凉。
烛火在敖烈脚下投下颤动的影子,他跪在冰冷脚踏上,身躯如断折的芦苇般深深弯折。
头颅低垂几乎触及地面,浓重的悲意如墨色潮水,一寸寸漫过他的肩颈,将他整个人淹没在无声的绝望里,只余下呼吸间破碎的呜咽。
他猛然抬头,目光死死盯着床上那具早已凉透的尸身,那曾是他深爱的妻子,如今却阴阳两隔,只剩下冰冷的躯壳。
虽然孙悟空用金光护住了她的肉身,让她不至于迅速腐坏,但她的狐丹早已被敖烈亲手所挖,那凝聚着她千年修为与灵性的核心,如今已不复存在。
她的魂魄,也在那一刻消散在天地间,如同飘散的烟尘,再也无法凝聚。
敖烈的心中,充满了自责与悔恨。他恨自己,恨自己为何会陷入蜃妖的幻术,恨自己为何会亲手挖出妻子的狐丹,更恨自己为何无法挽留她的生命。
他看着那具肉身,心中了然,即使治好了外伤,她也永远无法再睁开那双温柔的眼睛,再对他说一句贴心的话语。
她,只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一段无法挽回的遗憾。
窗外,夜风轻轻吹过,带着一丝凉意,吹灭了其中一盏烛火,也吹散了敖烈心中最后一丝希望。
烛火映得孙悟空端坐桌边的身影忽明忽暗。他望着跪在床榻边脚踏上、身形佝偻如枯槁的敖烈,心中亦如灌了铅般沉重。
这师弟,向来是龙族骄子,活得恣意潇洒,如今却因痛失爱妻而颓然至此,任谁看了都心生不忍。
孙悟空轻叹一声,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师弟,或许还有法子救弟妹?”
敖烈闻言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希冀,那光芒如同夜空中最微弱的星子,却足以点亮他死寂的心。
他站起身,恰似被狂风卷起的落叶,踉跄着朝孙悟空冲过来,声音带着颤抖的急切:“大师兄,此话当真?”
孙悟空故意卖着关子,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意,不疾不徐地晃了晃手中的茶盏:“当然,俺老孙何时骗过你?”
敖烈如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抓住孙悟空的手臂,眼中满是期待与不安,就像一个在沙漠中迷路的人,在等待那瓶能救他命的水。
孙悟空轻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如穿透了时光的帷幕,缓缓望向远方。
声音低沉而带着几分追忆,仿佛那尘封的往事正随他的话语缓缓展开:“师弟,你还记得几百年前那场惊动三界的闹海风波吗?托塔李天王之子哪吒,因一时意气,搅得四海不得安宁。他不仅大闹东海,更在盛怒之下,将东海龙王三太子敖丙打死,还抽其龙筋,此举无疑激怒了四海龙王。震怒之下,四海龙王联手以滔天水势淹没了陈塘关,欲以此逼哪吒就范。而哪吒三太子,在那场风波之后,肉身尽毁,幸得太乙真人慈悲,以莲藕为骨、荷叶为衣,重塑其形,这才有了今日的莲藕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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