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凄厉的哨音如同一根无形的毒针,瞬间刺破了密室中短暂的宁静,将刚刚升起的些许温情与追思撕得粉碎。
谢玄与沈知微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没有惊愕,只有一种预言成真的冰冷默契。
几乎是同一时刻,密室的厚重石门被猛地撞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混杂着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
“督主!主官!”
两名东厂番子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冲了进来,那人软软地垂着头,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浸透,赫然是奉命前去接应线人的小德子。
“放下!”谢玄的声音低沉如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小德子被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他已然气若游丝,但紧握在胸口的左手却死死不肯松开,仿佛那里攥着他的命。
沈知微一个箭步上前,迅速跪下身,手指精准地搭上他的颈动脉,脉搏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
她毫不犹豫地撕开小德子胸前的衣物,只见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从左肩一直划到胸腹,皮肉翻卷,触目惊心。
“他用身体护住了东西。”沈知微冷静地判断,目光落在小德子蜷曲的手指上。
谢玄蹲下身,轻轻掰开小德子的手,一枚被鲜血浸透、且已焚烧过半的竹管信函滚落出来。
信函一角,仅余几个用特殊药水写就、遇热才会显形的墨字,在灯火下若隐若现:“心灯不熄,脉断三更。”
心灯!
沈知微的瞳孔骤然收缩。这四个字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她!
“三更时分,若心灯不灭,他们就要动手。”她抬起头,看向谢玄,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不是一句威胁,而是一份精准的行刑预告。
“救人。”谢玄只说了两个字,眼神却示意她先破解密信。
沈知微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杀意,迅速从药箱中取出一方残破的拓片,正是那块雁门村神秘残碑的拓印。
她将拓片在地上铺开,上面繁复的纹路中,有一个不起眼的凹槽,旁边标注着三个小字——脉轮基座。
她没有丝毫犹豫,拿起刚刚重铸的“掌中宫尺”,将它的环形支架底座,稳稳地嵌入了拓片上的凹槽之中。
“咔哒。”
一声轻响,严丝合缝,仿佛天生一体。
下一刻,奇迹发生了。
沈知微旋动机关,那聚光罩般的金属叶片张开,汇聚着密室中的烛火,光束不再是普通的光,而是在穿过“掌中宫尺”内某种特殊晶石后,发生了奇异的折射与衍射,最终在对面的石壁上投射出一片流光溢彩的虚影!
虚影由无数光点组成,缓缓旋转、组合,最终凝聚成一幅令人叹为观止的立体机关图!
一座深埋地底的庞大宫殿清晰地呈现在众人眼前,结构之精密,巧思之绝伦,远超当世任何建筑。
九道造型各异的巨门如同九把巨锁,层层拱卫着地宫核心,正是图上标注的“九道锁心门”。
而在地宫的最中央,一个巨大的、仿佛由无数金属环嵌套而成的钟形器物正静静悬浮,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母钟!
“《天工医典》……这……这是《天工医典》里的归藏阵图!”
一旁的林三姑浑身剧颤,仿佛看到了什么神迹,她指着墙上的光影,老泪纵横,“老身只在师祖的手札中见过此图的残篇,不想今日竟能得见全貌!”
她激动地看向沈知微,声音都变了调:“主官,您……您母亲柳氏一族,正是《天工医典》的守护者!当年,先帝密诏柳氏一族,倾尽全族之力,研制一种可感应人体气血节律,随佩戴者心意而变、从而进行诊疗的‘活体医器’!这‘母钟’,便是所有活体医器的根源与核心!”
林三姑的眼中燃起熊熊恨意:“可恨那欧冶翁,他虽也是当世巧匠,技艺却始终被您母亲压过一头。他心生妒恨,竟向朝廷诬告柳氏‘窃阴阳之机,乱人伦纲常’,称活体医器乃惑心乱智的妖物!昏君听信谗言,下令剿灭柳氏全族,焚毁医典!您……您当时尚在襁褓,被家仆拼死救出,才侥幸逃过一劫。主官,沈知微,本该是柳知微啊!”
一番话如惊雷贯耳,将所有的线索彻底串联。
从母亲的遗物,到柯氏匠门的密信,再到此刻东厂的追杀……一切都指向了那个被尘封的血腥夜晚,指向了那个名为欧冶翁的幕后黑手。
他们清剿“知”字辈,就是要将柳氏最后的血脉与传承,连根拔起!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谢玄开口了,他的声音像淬了寒冰,每一个字都带着杀伐之气:“咱家刚收到密报,北狄将在三日后于赤岭举行献俘祭天大典。届时,他们会启用所谓的‘招魂钟’,配合秘术,远程唤醒被软禁于京城南宫之内,早已形同活死人的大皇子。”
他顿了顿,漆黑的凤眼转向沈知微:“而主持这场仪式的,正是北狄新晋的国师,一个盲眼老者——欧冶翁。”
沈知微心中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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