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色微熹。
雇的马车已停在院外,离别时刻,终是到来。
王氏拉着儿子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流,说道:“彘儿,路上千万小心,到了就给家里捎个信……钱不够了就说,娘给你寄……”
三个姐姐也是红着眼圈,一遍遍帮他整理其实早已整理好的衣襟,絮絮叨叨地嘱咐着各种生活细节。
“嗯。”
“娘,姐姐,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们在家也要好好的,等我回来。”
张衍志强忍着鼻酸,一一拥抱了母亲和姐姐,偷偷在几人身上塞下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随即,转身毅然登上了马车。
“驾!”
车夫一扬鞭子,直接启程。
马车先来到了李塾。
李秀才似乎早料到他会来,已等在院门口。
“先生。”
张衍志下车行礼,说道:“学生这便去了,半年后再见。”
“嗯,路上保重。”
李秀才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说道:“这里面是婉儿给你的东西,一些银两和药材,你带上。”
张衍志推辞不过,只好收下,低声道:
“先生,婉儿妹妹那里……请您转告她,等我好消息。”
“放心吧,那丫头……倔得很,认定你了。”
李秀才笑了笑,挥挥手,说道:“去吧,前程似锦!”
“好。”
马车再次启动,刚驶出书院不远,却见赵文轩骑着马,带着几个随从等在前方路口。
“衍志!等等!”
赵文轩策马过来,脸上带着得意的笑,说道:
“我就知道你得从这儿过!提前给你安排好了,镇上的刘家商队正好今日出发去应天府贩丝绸,我跟他们掌柜的说好了,你跟着他们车队走!商队人多势众,又有护卫,比你自己单独走安全多了!虽说如今是太平年景,但路上难保没有宵小之徒。”
张衍志没想到赵文轩连这个都考虑到了,心中暖流涌动,下了马车,重重抱了抱他,说道:
“文轩!好兄弟!多谢!”
“客气啥!”
赵文轩回抱了他一下,咧嘴笑道:
“到了应天府,好好念书!给咱们清泉镇长脸!家里一切有我!”
“好!”
跟着赵文轩来到镇外的集合点,果然见到一支规模不小的商队正在整装待发。
赵文轩与领队的刘掌柜打了招呼,又将张衍志引荐过去。
“刘掌柜,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张案首,路上劳烦您多关照。”
“赵公子放心,张案首少年英才,能同行是我们的荣幸。”
刘掌柜是个精干的中年人,客气地拱手。
“掌柜言重了,路上就麻烦了。”
张衍志客气的说道。
一切安排妥当,终于再次启程了。
张衍志与赵文轩对视一眼,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保重!”
“保重!等你回来喝酒!”
张衍志转身,登上了商队为他准备的一辆马车。
车夫一声吆喝,马车随着庞大的商队,缓缓启动,辘辘向前。
尘土微微扬起,张衍志掀开车帘,回望那渐渐远去的清泉镇轮廓,以及镇口那个依旧在用力挥手的身影。
他深吸一口气,放下车帘,目光投向车轮前进的方向。
应天府!我来了!
……
加入刘家商队,张衍志的应天府之旅,正式开启。
商队规模不小,足有二三十辆骡马大车,满载着江淮地区的丝绸,茶叶和瓷器,连同护卫、脚夫、伙计,浩浩荡荡百余人,行走在官道上,扬起阵阵尘土。
离了熟悉的庐州地界,沿途风貌渐异。
宽阔的官道两旁,时而是阡陌纵横的农田,农人赤膊在及膝的稻禾间劳作。
时而是茂密的山林,古木参天,遮天蔽日,只闻鸟鸣啾啾,溪流潺潺。
时而也会经过一些略显荒凉的丘陵地带,草木稀疏,露出黄褐色的土壤。
驿站与村落点缀其间,多为土坯茅屋,偶见青砖瓦房,炊烟袅袅,鸡犬相闻,勾勒出一幅生动的古代行旅画卷。
张衍志并未因旅途劳顿而荒废学业。
每日清晨,商队拔营前,他必早起半个时辰,寻一僻静处,迎着微熹晨光诵读经义。
车队行进时,他大多时间也留在摇晃的车厢内,或默诵经典,或在一方小几上铺开纸墨,练习小楷。
马车颠簸,字迹难免受影响,他却乐此不疲,将此视为一种定力的磨练。
起初,商队众人见这少年案首如此用功,还觉新奇,时日稍长,便都由衷敬佩起来。
休息打尖时,他也不全然埋头书本。
见商队护卫头领,一个名叫赵大龙的彪形大汉,身手矫健,便主动上前请教些强身健体,防身自卫的粗浅功夫。
赵大龙起初见这文弱书生要来学武,颇觉好笑,但见张衍志态度诚恳,不怕吃苦,扎马步,练拳脚一丝不苟,倒也生出几分好感,闲暇时便指点他一二。
张衍志悟性不差,加上肯下功夫,几日下来,倒也学得有模有样,身体似乎都结实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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