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猜测没错。那日两仪殿密议之后,程咬金便雷厉风行地行动起来。他拉上了病榻上的秦琼以及老兄弟牛进达,按照商议好的计划,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
首先是在长安、万年两县,以及洛阳等几个关键大城市,迅速盘下或新建铺面,统一悬挂“贞观盐号”的招牌。所有铺面的伙计、掌柜,都换上了精心挑选的、背景干净可靠的自己人。
其次是原料。他们并未大张旗鼓地去收购那些被世家盯着的盐井、盐池产出,而是按照文安提供的法子,暗中派人去各地搜寻那些无人问津,甚至被传为“有毒”的盐矿石。这些石头疙瘩价格极其低廉,运输也相对隐蔽。
然后便是建立秘密的制盐工坊。地点选在了几处勋贵的庄园或偏僻的山谷,由程、秦、牛三家派出心腹家将看守,招募的工匠也都是签了死契的奴匠或者背景清白的流民,严格保密。
最后便是舆论造势。
还没等盐铺开张,市井间便开始流传起各种关于“贞观盐”的传闻。有的说是宿国公得了祥瑞,上天赐下制盐仙法;有的则绘声绘色地描述那些世家大族卖的盐如何掺假,如何有毒,吃久了会如何如何……真真假假,混杂在一起,极大地勾起了百姓的好奇心,也提前给世家盐商们抹了黑。
足足准备了两个多月,其间李世民被魏征又逮着机会喷了好几次,憋得一肚子火无处发泄,连连催促。
程咬金几人见准备得差不多了,也不再等待,选了个黄道吉日,长安城内的几家“贞观盐号”同时开张!
开张当日,那雪白晶莹、价格却便宜得让人咋舌的“贞观盐”刚一摆上柜台,便引起了轰动!
排队购买的人群从店门口一直排到了街尾,险些酿成踩踏。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贞观盐”的名声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长安城以及周边的州府。
物美价廉,这四个字对于挣扎在温饱线上的普通百姓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往日里高高在上、只有富户和权贵才敢经常购买的“上好精盐”,如今连寻常巷陌的升斗小民也能偶尔买上尝尝了!这带来的冲击,是颠覆性的。
此时的五姓七望,也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崇仁坊崔府,再次聚首的几位家主,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再也找不到之前的从容。
“查清楚了吗?那‘贞观盐’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产量如何?”崔干声音阴沉,几乎能滴出水来。
下面负责盐业经营的管事战战兢兢地汇报:“回家主,小人……小人无能!只打听到这盐是宿国公府弄出来的,具体的制盐工坊在哪里,用了什么法子,一概查不到!至于产量……他们铺子里每天就卖那么多,卖完即止,看着……看着似乎不多。”
“不多?”
卢氏老者猛地一拍桌子,“光是长安这几家铺子,每天卖出去的盐,就顶得上我们一家大盐铺十日的销量!这还叫不多?再让他们这么卖下去,我们的盐铺就可以直接关门了!”
更让他们心惊的是,如今坊间的流言越来越难听,直指他们世家卖毒盐,罔顾人命!这分明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联想到两个月前李世民那道加税的圣旨,他们再傻也明白过来,这一切,根本就是皇帝联手程咬金这几个勋贵,针对他们的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是文安!一定是那个文安搞的鬼!”
郑家一人咬牙切齿道,“贞观犁是他弄的,筒车也是他弄的,这盐也叫贞观盐,八成也跟他脱不了干系!”
崔干却摇了摇头,脸色铁青:“未必。若真是他,以此功之大,李世民早就大肆封赏了,岂会如此悄无声息?程咬金对外也只说是自家匠人所献。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应对!”
众人吵吵嚷嚷,咒骂了半天,却也无计可施。
最终,有人提出了一个看似“聪明”的办法:“既然他们产量有限,我们何不……暗中派人,将他们市面上的‘贞观盐’全部收购回来?”
“他们卖多少,我们买多少!囤积居奇,等市面上没了新盐,我们再高价卖出,大赚一笔!”
这个主意,立刻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他们自信凭借各家积累的雄厚资金,吃掉那点“有限”的新盐,易如反掌。另外,也加派人手,不惜一切代价,务必打探出那新盐的制作方法!
说干就干。五姓七望迅速筹集了巨额资金,开始暗中行动。
起初,效果似乎很明显。
“贞观盐号”每天摆出来的盐,很快就被人一抢而空,其中大半都落入了他们派出的“盐贩子”手中。程咬金那边,似乎也并未察觉,依旧每天固定量地放货,甚至还“无奈”地表示原料紧张,产量有限。
这更坚定了世家们的判断和决心。他们不断投入资金,加价收购,市面上流通的“贞观盐”肉眼可见地减少,几乎快要绝迹。
世家们看着仓库里堆积如山的、雪白的“贞观盐”,虽然资金已然见底,但心中却充满了即将大赚一笔的喜悦。
甚至有人开始惋惜,听说这盐是偶然所得,那“盐井”已然枯竭,怕是以后再难有这等好盐了。
经过半个月的疯狂收购,长安市面上的“贞观盐”几乎绝迹。五姓七望的人终于松了口气,连夜商议,决定第二日就将他们收购来的盐,加价两倍,投放市场!
然而,第二天清晨,当各家盐铺的掌柜打着哈欠,准备挂上新牌价,喜迎“开门红”时,却惊恐地发现,对面乃至整条街上的“贞观盐号”,不知何时,竟然又摆满了那雪白刺眼的盐袋!
数量之多,远超以往任何一天!而且价格,只要原来的一成,现在贞观盐三文一斤,这跟白送有什么区别!
消息传回各府,如同晴天霹雳,将所有还在做着发财美梦的家主们,彻底炸蒙了!
“怎么可能?!他们……他们哪来那么多盐?!”崔干接到手下管事的哭报,猛地从胡床上站起,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腥甜涌上喉咙。
他们筹集了近乎家族流动资金的巨款,买回来的盐,难道要积压砸在手里?这损失……足以让各家伤筋动骨,数年难以恢复!
“陛下好狠的手段!”催干心中无力的悲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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