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微光尚未穿透铅灰色的云层,冷宫外的积雪映着天色,泛着一片死寂的青白。
苏婉儿呵出一口白气,用瘦弱的肩膀奋力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热粥的香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是她唯一能为这座绝望宫殿带来的暖意。
然而,预想中那个安静等待的身影并未出现。
九皇子谭浩正四仰八叉地蜷在硬板床上,睡得人事不知,被子被他踹到了床角,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晶莹的口水,发出的鼾声匀称而响亮,与这冷宫的萧索格格不入。
苏婉儿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藏不住一丝心疼。
她将盛着热粥的陶碗轻轻放在缺了角的桌上,俯身拾起冰冷的被子,正要为他盖上。
就在这时,屋顶之上,传来一声极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咔哒”声。
这声音不似瓦片碎裂,倒像是某种机括被触动。
苏婉儿下意识地抬头,瞬间,她的呼吸凝固了。
一片青黑色的瓦片,在无风的清晨,竟违反了世间一切常理,缓缓地、无声地从屋顶浮起,悬停在半空之中。
还不等她从这诡异的景象中回过神来,那瓦片表面竟似有无形之笔在刻画,石屑簌簌而落,转眼间,四个龙飞凤舞、力透瓦背的大字赫然成型——真命在眠。
她吓得倒退两步,险些撞翻桌上的粥碗,心脏狂跳不止。
她猛地回头望向床榻,那个所谓的“真命”此刻正咂了咂嘴,翻了个身,继续与周公酣战,对外界的惊天异变浑然不觉。
这并非孤例。
同一时刻,整座皇宫,乃至整个京城,都被无形的力量所搅动。
皇室太庙深处,供奉着历代先帝牌位的神龛猛然发出一阵嗡鸣巨响,数百块沉重的紫檀木牌位,竟像是受到了统一的号令,无视物理的束缚,齐刷刷地调转方向,朝着东北方——冷宫的所在,无声地朝拜。
守庙的老太监当场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冲出太庙,口中只会语无伦次地喊着:“祖宗显灵了!祖宗显灵了!”
御膳房内,负责早膳的御厨们正准备点燃灶火,一团金色的火焰却凭空在最大的主灶中爆开,瞬间升腾,盘旋扭曲,竟化作一条栩栩如生的龙形烈焰,龙口大张,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随即消散。
那咆哮声虽无实体,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脑海,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就连远在皇陵为先帝守陵、早已不问世事的老太监,也在梦中被一声沉重的叹息惊醒。
梦里,先帝身披龙袍,手持长剑,满面悲戚与懊悔,对着他喃喃自语:“九儿……朕愧对你娘啊……”老太监醒来时,已是泪流满面,朝着京城的方向长跪不起。
观星台上,狂风呼啸,吹得林诗雅一身白衣猎猎作响。
她素手掐诀,指尖莹白的光辉引动着身前悬浮的《天机策》残卷。
古老的卷轴上,无数星点流转,映照着人间王朝的气运。
往日里,代表着九皇子谭浩的那颗命星,微弱得如同随时会熄灭的尘埃,被淹没在浩瀚星海之中。
但此刻,那颗星辰的位置,竟成了整片星图的中心!
它不再黯淡,而是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稳如北极,不动不摇。
而周围代表着文武百官、宗室贵胄的万千星辰,此刻正以一种众星拱月之势,环绕着它缓缓转动。
最让她心惊的是,那颗原本高悬天际、代表着当今圣上的紫微帝星,此刻却光芒黯淡,摇曳不定,犹如风中残烛。
“不对……”林诗雅瞳孔骤然收缩,声音因震惊而微微颤抖,“这不是外力庇佑,也不是气运加身……这是天地法则自行修正了‘真命’的定义!”
她猛地合上《天机策》,就在这时,袖中一枚温润的玉符骤然大放光明,一只由青光构成的鸾鸟虚影从中飞出,停留在她面前,口吐清脆而毫无感情的音节:“仙宗谕令:京城天命异动,根源不明。即刻查明,若涉上界因果,不得擅自干预,静待宗门后令。”
林诗雅沉默了许久,目光穿透重重宫阙,最终落在了那座被世人遗忘的冷宫之上。
她不再犹豫,纵身一跃,身影如同一片羽毛,悄无声息地朝着那个方向飘然而去。
冷宫的墙根下,白小刀正蹲着啃一个硬邦邦的烧饼,忽然听到一阵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
他探头一看,只见一队盔甲鲜明的禁军正朝冷宫大门冲来,领头的校尉脸上没有半点血色,仿佛见了鬼一般。
更让他惊掉下巴的一幕发生了。
那名五大三粗的校尉在离冷宫大门还有数丈远的地方,竟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紧闭的宫门重重磕了个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卑职……卑职奉命……来给九皇子殿下送……送上好的银丝炭!”
他身后的禁军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校尉见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压低声音怒吼:“都愣着干什么!跪下!”说着,他哆哆嗦嗦地指了指天,“昨夜,先帝爷提着剑站在老子床头,说……说再敢怠慢九皇子,就让老子满门抄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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