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平稳地停在航天公寓楼下,引擎的低鸣声戛然而止,世界仿佛瞬间陷入一片疲惫后的寂静。
苏寒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浓密的长睫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额角残余的汗意和她过于苍白的脸色,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治疗耗费的心力有多么巨大。
内劲几近枯竭的感觉并不好受,如同身体被掏空,只剩下沉重的躯壳和阵阵源自灵魂深处的虚弱感。
培源丸的药效正在缓慢释放,如同涓涓细流滋润着干涸的河床,但距离恢复平日的状态,还需要时间和休息。
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推开车门,自己解决这最后几步路。
然而,就在她伸手的瞬间,身侧的车门却被人从外面轻轻拉开了。
冬日上午清冷的空气夹杂着一道熟悉的身影一同涌入。
苏寒有些愕然地抬眼望去,逆着光,周正阳那张俊朗的面容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正微微俯身看着她。
“苏医生,到了。”
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加温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短暂的惊讶在苏寒眼中一闪而过,随即被她惯常的平静迅速覆盖。
她并非预料到他会出现在这里,但似乎……
也并不觉得完全意外。
她借着他的力道,顺势下了车,脚步落地时,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才站稳身形。
“周先生,”她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透支后的微哑,“谢谢您……送我回来。”这句道谢,显得有些客套和疏离,仿佛他只是完成了一个接送的任务。
周正阳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脸,那清晰的疲惫痕迹像细针一样刺在他的心上。
他眉头微蹙,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关切,语气急切地问道:
“苏医生,今天的治疗……是和以往不一样吗?我看您……似乎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疲惫?”
他观察得很仔细。
之前的治疗结束后,苏寒虽然也会显露疲态,但眼神依旧是清亮的,步伐也是稳健的。
而此刻,她眼神深处那抹难以掩饰的虚弱,以及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力竭后的气息,都与往日不同。
苏寒并不是一个喜欢夸大其词或者故作柔弱的人,面对这直接的询问,她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她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地解释,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嗯。这次给周老治疗,用到了紫金针。效果比普通金针更好,能更深入地疏通经络,激发元气,但相对应的,对施针者的心神消耗也会更大。”
她顿了顿,似乎不想让对方过于担心,又补充道,“没事,只是消耗大了些,休息一晚就能恢复。”
“紫金针……”
周正阳低声重复了一遍,他虽然不懂医术,但听这名字和苏寒的描述,也能想象到其中的艰难。
想到爷爷日益红润的面色和愈发洪亮的声音,都是建立在她如此巨大的消耗之上,他心中的感激与某种难以言喻的心疼交织在一起,几乎要满溢出来。
“那……您这样疲惫,我能为您做点什么吗?”
他上前一步,语气更加诚恳,甚至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恳求,“比如,帮您买点餐食?您这样一个人回到家里,还要自己动手做饭,我……实在有点不放心。”
他看着眼前这张清丽却写满倦意的脸,脑海中几乎能想象出她回到那个冷清的公寓,强撑着精神在厨房忙碌的景象,这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与焦虑。
苏寒习惯性地想要婉拒。
独立太久,她早已不习惯接受他人,尤其是异性这种过于私密的关怀。
她微微弯起唇角,露出一个带着谢意却疏远的微笑:
“不用麻烦了周先生,我回去休息一下,自己简单做点吃的就好。”
然而,周正阳这次却表现出了一种不同以往的固执。
他没有因为她的拒绝而退缩,反而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语气变得更加坚定,甚至带着一种将自己的姿态放低的坦诚:
“苏医生,请您别误会,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他急切地解释,仿佛怕她厌烦,“我只是看着您为了我爷爷,如此耗费心神,甚至不惜让自己累成这样……我作为孙子,心里既感激又过意不去。我只是想,哪怕能做一点点小事,作为回报,心里也能好受些。”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里带着一种纯粹的、不掺杂质的恳切,继续说道:
“您就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心怀感激的朋友,可以吗?我知道,在很多方面我都帮不上您,也做不到什么。但至少,在这种时候,让我为您送一顿饭,确保您能好好休息,不用再为这些琐事操心。这难道也不可以吗?”
他的话语真挚而直接,将他所有的动机都摊开在她面前
——不是纠缠,不是讨好,仅仅是基于感激和一份纯粹的关心,甚至带着一点因为无法在其他方面分担而产生的无力感。
苏寒沉默了。
她确实低估了这次使用紫金针的消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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