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丝未来得及捕捉便已消逝的痛惜,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涟漪尚未完全荡开,更深、更暗的漩涡已从崖底黑暗中骤然升起。
黑色的魔气如同活物,顺着岩壁缝隙蜿蜒攀爬,缠绕成一张无形的网,带着吞噬一切理智的力量,将相拥未久的两人重新卷入新的劫难 —— 这是 “贪嗔痴恨爱恶” 六劫之后,最终也是最凶险的一劫。
前六劫,或如 “贪念” 灼热似火,烧得人失去理智;
或如 “嗔怒” 暴烈如雷,撕裂人平静的心防;
或如 “爱念” 扭曲如藤,缠绕得人无法呼吸;
或如 “恶念” 沉郁如渊,引诱得人趋向虚无。
可无论如何,它们终究是作用于魂灵的精神折磨,哪怕再痛苦,人心中尚有余地留存一丝理智,尚可凭借意志苦苦支撑。
而这最后一道劫,却带着最原始、最蛮横的力量,如同远古巨兽的獠牙,轻易绕过意识屏障,直接啃噬血肉里的本能,让理智彻底沦为本能的附庸,连一丝挣扎的余地都不留。
欲念。
它不是 “贪念” 对外物的占有欲 —— 不是对权力、财富、力量的渴求;
也不是 “爱念” 对情感的依恋 —— 不是对陪伴、温暖、理解的期盼。
它是剥离了所有情绪外衣后,最赤裸的、属于躯壳本能的渴望与躁动,是生命最底层的原始冲动:
是对温度的渴求,渴望用他人的冷与热中和自身的极端;
是对触碰的执念,渴望用肌肤的贴合填补内心的空洞;
是对紧密交融的疯狂向往,渴望彻底消除人与人之间那道令人发狂的距离。
它无关善恶,无关爱恨,只受本能驱使,如同洪水般汹涌,一旦爆发,便会淹没所有清醒的认知。
它来得毫无征兆。
前一刻,苏晓还在为那丝转瞬即逝的痛惜心生动摇,下一秒,一股陌生的、滚烫的热流便从小腹猛地炸开。
那热流不像灵力那般温和,也不像魔气那般阴寒,而是带着毁天灭地的灼热,如同地底奔涌的岩浆,冲破岩层的瞬间便席卷全身,迅猛如野火燎原,顷刻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苏晓的皮肤骤然变得异常敏感,仿佛每一寸肌肤都被剥去了保护层,暴露在空气中。
身上那件沾着尘土与血污的粗粝外袍,不过是轻轻摩擦过手臂,便让她浑身一颤 —— 那不是寒冷的颤抖,而是带着灼热痒意的、令人心慌的悸动,像是有无数只细小的虫子在皮肤下游走,啃噬着她的神经。
血液在血管里疯狂加速奔流,耳边嗡嗡作响,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鸣叫,心跳快得像是要挣脱胸腔的束缚,每一次搏动都重重撞击着她的太阳穴,让她连呼吸都变得灼热,呼出的气息落在手背上,都带着明显的温度。
一种空洞的、焦灼的渴求感牢牢攥住了她的心脏,那感觉像是无数只蚂蚁在骨髓里爬行,又像是喉咙里被塞进了一团火,既空得发慌,又烧得难受。
她不由自主地蜷缩起身体,脊背弓起,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喉咙里溢出压抑不住的、细碎的呜咽,那声音带着本能的脆弱,与她之前的坚韧判若两人。
视线变得模糊,崖底的黑暗在她眼中化作流动的光影,所有的事物都失去了清晰的轮廓,只剩下身旁那具身体散发出的、冰冷又异常诱人的气息 ——
那气息像是沙漠中的甘泉,明明带着刺骨的寒意,却让她本能地想要靠近,想要汲取那丝能中和体内灼热的 “冷”,哪怕那 “冷” 的主人,曾带给她无尽的痛苦。
她想要靠近,哪怕脑海中残存的碎片记忆还在提醒她:
眼前这个人,是将她拖入崖底、让她承受六劫折磨的魔头;
想要触碰,哪怕指尖还残留着他之前掐住自己脖颈时的冰冷触感,那触感曾让她窒息,此刻却让她无比渴望;
甚至想要…… 更近,更紧密,近到能听到他的心跳,近到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每一寸温度,近到两人的体温彻底交融,彻底消除那令人发狂的距离,让体内的灼热与空洞得到一丝缓解。
这渴望如此强烈,如此不由分说,如同涨潮的海水,瞬间淹没了她刚刚建立的善恶思辨 —— 那些关于 “云澜是否是恶” 的困惑,那些关于 “善与恶边界” 的思考,此刻都变得微不足道;
也冲淡了她心中恨与怜的纠缠 —— 那些对云澜的恨意,那些对他过往的怜惜,此刻都被本能的渴望覆盖。
她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声音在疯狂叫嚣:
靠近他,触碰他,不要放手,只有他能缓解你的痛苦。
云澜在苏晓被欲念席卷的瞬间,原本盘坐的身体猛地一僵,脊背绷得笔直,如同拉满了的弓弦,连周身流动的魔气都出现了剧烈的紊乱 ——
黑色的气流不再是平稳地环绕,而是时而收缩,时而膨胀,如同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疯狂冲撞着,像是在对抗某种即将失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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