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子那一声“尽数拿下”,早已按捺不住的守备司兵士,如同一群下山的猛虎, “哐当”一声,推开殿门,手持明晃晃的长戟,涌入了这座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的金銮殿。
冰冷的铁甲与华丽的朝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肃杀的兵戈之气,瞬间取代了方才那如同闹剧般的嘈杂。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臣冤枉!臣是被雍王胁迫的!”
面对着那闪烁着死亡寒芒的戟尖,那些方才还在互相攀咬的罪臣们,彻底崩溃了。求饶声、哭喊声、咒骂声响成一片,他们被如狼似虎的兵士们,粗暴地扯下官帽,剥去朝服,像拖死狗一样,一个一个地拖出了大殿。
往日里高高在上的体面,在这一刻,碎得连渣都不剩。
整个金銮殿,都仿佛在天子这雷霆一怒之下,为之颤抖。
唯有两个人,依旧立于原地。
雍王萧景泓,他没有反抗,也没有求饶。他只是缓缓地睁开眼,看着眼前这棵,由他亲手扶植起来的参天大树,正在被连根拔起,那张总是挂着温和笑容的脸上,是一种,死灰般的平静。
他知道,大势已去。
他缓缓地,解下了象征着亲王身份的玉带,摘下了头上的紫金冠,然后,对着御座之上的萧彻,行了一个,君臣之间的大礼。
“罪臣萧景泓,请罪。”
他的声音,平静,却又充满了不甘。
而另一人,则是沈文德。
他看着那些,前一刻还在对他口诛笔伐的同僚,此刻却沦为了阶下之囚。他那张清瘦的脸上,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只有一种看透了世事浮沉的悲悯。
他对着御座之上的萧彻,深深一揖。
“陛下圣明。”
短短四个字,却包含了无尽的辛酸与忠诚。
萧彻看着下方这截然不同的两人,他手中的天子剑,依旧没有归鞘。他的目光,越过雍王,如同最锋利的鹰隼,投向了那些虽然没有被点名,但早已吓得面无人色,与承恩侯府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官员们。
火,已经烧到了这里。
下一步,就该烧向那座,看似与世无争,实则早已烂到了根子里的……国舅府!
就在这,所有人都以为,皇帝将会乘胜追击,将梁氏一族也一并拖下水,进行一场彻彻底底的大清洗时。
一个,谁也没有预料到的声音,却从殿外,响了起来。
“皇后娘娘懿旨到——!”
一声太监特有的,尖细而悠长的唱喏声,突兀地,穿透了殿内这肃杀的氛围。
众人皆是一愣,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只见,凤鸾宫的掌事女官徐女官,手捧一卷明黄色的懿旨,在一众宫女太监的簇拥下,步履匆匆地,从殿外走了进来。
她的脸上,是一种,充满了悲痛与决绝的肃穆。
她没有理会任何人,径直走到大殿中央,跪倒在地,将手中的懿旨高高举过了头顶。
“启禀陛下!”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字字清晰,响彻整个大殿,“皇后娘娘听闻,朝堂之上竟出了此等,骇人听闻的叛国大案,心中……悲痛万分!娘娘说,她身为六宫之主,母仪天下,却未能及时察觉奸佞之祸,实乃失察之罪!”
“娘娘,更没想到的是,”徐女官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敢置信”的震惊与愤怒,“娘娘的亲兄,当朝国舅,承恩侯梁冀,竟……竟也与此案中的罪臣户部侍郎宋知章,有着不清不楚的经济往来!此事,虽是侯爷一时糊涂,被奸人所蒙骗,但,国法无情!娘娘,绝不姑息!”
她一边说,一边从袖中,又掏出了一本,早已准备好的,厚厚的……账册!
“陛下!此乃承恩侯府与宋知章之间,所有的往来账目!其中,有多笔款项,名目不清,去向不明!皇后娘娘,已连夜查实,命奴婢,将其呈送陛下!”
“娘娘还说,”徐女官以头抢地,声音悲怆,“侯爷他,教子无方,识人不明,犯下如此大错,理应,受到国法的严惩!恳请陛下,看在梁氏一族,世代忠良的份上,能……能免其一死,将其……将其爵位革除,闭门思过,以儆效尤!”
这番话,这一番操作,如同一套行云流水,却又招招致命的组合拳,将在场的所有人,都给打懵了!
就连御座之上的萧彻,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微微眯起了眼睛!
太狠了!
这位,深居后宫,一向以“端庄贤淑”示人的皇后娘娘,其手段之果决,心肠之狠辣,简直是令人发指!
她这,哪里是在请罪?
她这分明是在,以退为进,断尾求生!
她抢在皇帝发难之前,主动将自己的亲哥哥,给推了出来当成了替罪羊!
她不仅,主动呈上了所谓的“罪证”,更是连惩罚的“建议”,都替皇帝想好了——革除爵位,闭门思过。
这看似是重罚,实则,却是将承恩侯,从这桩足以灭族的“叛国”大案中,给彻彻底底地,摘了出来,变成了一桩可大可小的“经济”问题!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