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那些,原本保持中立的官员,此刻,也都是面露疑色。毕竟,雍王说的也有道理。一本突然冒出来记录着如此多惊天罪行的账本,其真实性确实有待商榷。
御座之上,萧彻看着下方这丑态百出的一幕,他那张戴着紫金冠的脸上,依旧是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但他那放在龙椅扶手上的手,却缓缓地握紧了天子剑的剑柄。
而就在这时,冷眼旁观的石宽,却笑了。
他看着状若疯虎,试图做最后挣扎的雍王,脸上露出了近乎于怜悯的微笑。
“伪造?”他缓缓地摇了摇头,“王爷,您说的对。一本账本,确实,说明不了所有的问题。毕竟,死物,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但是……”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剑,直刺人心!
“活人,会!”
他猛地转身,对着殿外,那两扇紧闭的朱红色大门,用尽全身的力气,高声喝道:
“传——人证!”
随着他这声暴喝,那两扇沉重的殿门,在“嘎吱”的声响中,被四名守备司的精锐兵士,缓缓推开。
午后,那略显阴沉的天光,从殿外投射了进来,在光滑的金砖之上,留下了一道明亮的光路。
而就在那道光路的尽头,一个身影在一左一右两名狱卒的搀扶下,缓缓地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
出现在光路尽头的那个身影,瘦削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囚服,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疤痕,有刀伤,有烫伤,甚至还有被野兽啃噬过的痕迹。他没有头发,头皮上烙印着一个耻辱的囚字。而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他那张脸。
他的下颚,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扭曲,显然是被人用蛮力生生毁掉,再由拙劣的医者强行接上,导致他无法闭合嘴巴,只能任由口水顺着嘴角不断地滴落。
他,已经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人了。
他更像一个,从地狱最深处,爬出来为了复仇的……恶鬼。
当他,被那两名狱卒拖行在那光滑如镜的金砖之上时,整个金銮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官员,无论派系,无论官阶,都被眼前这副惨烈的景象,给彻底镇住了。
他们甚至能闻到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混合着血腥味和死亡的腐朽气息。
“这……这是谁?”
不知是谁,在队列中,用颤抖的声音,小声地问了一句。
没有人能回答。
唯有,站在大殿中央的雍王萧景泓,和他身后那些,被石宽点到名字的罪臣们,在看清那人面容的瞬间,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比死人还要惨白!
他们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眼神里,充满了不敢置信的惊骇与恐惧!
是他!
陈六!
那个本该早已死在回春堂,被高远亲手“送上路”的,夜枭的残党!
他……他怎么会没死?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雍王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了,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猛地回头,用杀人般的目光,死死地瞪向站在队列中,那个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高远!
而高远,却仿佛没有感受到他的目光,只是将自己的身体,更深地藏在了同僚的阴影之中。
“陛下!”
石宽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这片死寂。
他指着那个,如同行尸走肉般的陈六,对着御座之上的萧彻,朗声说道:“此人,便是雍王殿下麾下,‘夜枭’死士之一,陈六!”
“数日前,他奉命前往南城兵马司胡同,刺杀所谓的‘目击证人’,在行动中身受重伤,被同伴遗弃。后,为雍王府灭口之人所追杀,幸得我大理寺及时赶到,才侥幸保住一命!”
“今日,臣,便是要让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来亲自指认!”石宽猛地转身,目光如刀,直刺那些,早已吓破了胆的罪臣!
“到底是谁,给了你们下达了,转运‘药人’的命令!”
“又是谁,在背后,操控着这张,沾满了无辜者鲜血的……罪恶之网!”
陈六,被两名狱卒,架到了大殿的中央。
他缓缓地,抬起那张,已经不能称之为脸的脸,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他不能说话。
但他,还有一根,能动的手指。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缓缓地,抬起了自己那只,布满了伤疤的,颤抖的右手。
然后,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指向了……
第一个目标!
户部侍郎,宋知章!
宋知章的身体,如同被雷电击中一般,猛地一颤!
他“扑通”一声,再次软倒在地,嘴唇哆嗦着,疯狂地摇着头:“不……不是我……我……我不认识他!陛下,陛下,他是个疯子,他……”
陈六,没有理会他的咆哮。
他的手指,缓缓地,移动到了第二个目标。
吏部主事,王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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