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凌波村被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与恐慌所笼罩。铅灰色的天空仿佛压得更低,浓雾如同凝固的棉絮,终日不散。空气中弥漫的阴寒腐朽气息愈发浓重,村舍墙壁上的白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厚,一些本就枯死的树木甚至在夜间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的冰裂声。
付无咎几乎足不出户,将所有时间都投入到疗伤和沟通巡天戟碎片之中。云药师送来的药膏和药汁效果有限,更多是依靠《万劫不灭体》顽强的生命力以及巡天戟碎片那缓慢却持续的吞噬能力。
他如同行走在刀尖之上,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周围那无孔不入的冥河寒气入体。每一次引导,都如同将无数冰针刺入经脉,带来钻心的剧痛和僵直感。但他必须忍耐,因为只有通过这些被碎片过滤、转化后反馈出的那一丝丝精纯能量,他受损严重的经脉和内腑才能得到最有效的滋养和修复。
过程痛苦而缓慢。他的右臂依旧无法用力,后背的伤口在药力作用下开始结痂,但内部经脉的裂痕修复起来却异常艰难。真气恢复到了约莫三成左右便难以寸进,仿佛遇到了无形的瓶颈。唯有肉身在兵煞之气和《万劫不灭体》的双重作用下,恢复得相对快一些,勉强达到了全盛时期的六七成水准。
而巡天戟碎片,在持续吸收了数日的冥河寒气后,那黯淡的表面似乎多了一丝极难察觉的幽光流转,握在手中的温热感也稳定了些许,不再像之前那样微弱得随时会熄灭。付无咎能感觉到,碎片内部仿佛有一个微小的漩涡正在形成,缓慢而坚定地吞噬着外界的阴寒能量,并将其转化为一种更为中正平和、却隐含锋锐的力量储存起来。
这种转化效率极低,远远比不上那日被动爆发时的鲸吞海吸,但胜在安全、持续。付无咎尝试过再次以战意沟通,想要主动激发其力量,却如同石沉大海,碎片只是微微震颤以示回应,再无更多动静。显然,那日的爆发是特殊情况,可遇不可求。
云药师偶尔会过来查看他的情况,每次都会带来一些关于村子动向和冥河异状的消息。
“李家夫妻……已经认命了,昨天开始就不吃不喝,只是守着孩子发呆。”
“村里几个年轻人似乎有些别的想法,偷偷聚在一起,但被老石头压下去了。”
“冥河的水位……这两天在下降,河心处的寒气浓得化不开,我怀疑那东西……快要彻底苏醒了,或者是在为祭祀做准备,需要更大的‘血食’来补充力量。”
每一次消息,都让付无咎心中的紧迫感增加一分。
期间,也有不速之客。几个被恐惧和绝望冲昏头脑的村民,在一个傍晚堵住了村长家的门,嚷嚷着要让付无咎这个“灾星”离开村子,以免激怒河神,给村子带来灭顶之灾。他们的眼神疯狂而麻木,仿佛付无咎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原罪。
付无咎没有出面,是云药师用几句冰冷而现实的话将他们斥退:“赶他走?然后呢?等着七日后将你们自己的孩子亲手送进冥河?还是指望河神会因此而大发慈悲,放过你们?愚蠢!”
村民们哑口无言,最终悻悻散去。但那种被孤立、被敌视的氛围,如同无形的枷锁,缠绕在石屋周围。
付无咎对此并不在意。他深知,在这种绝望的环境下,人性经不起考验。他只需要力量,足以打破这困局的力量。
终于,在压抑与煎熬中,第七日,祭祀之日,到了。
这一天,天色未亮,一股难以形容的庞大威压便如同沉重的铅块,从冥河方向缓缓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凌波村。浓雾不再是飘荡,而是如同拥有了生命般缓缓蠕动,其中仿佛夹杂着无数怨魂的低语和冰晶碰撞的细碎声响。
村子中央那棵枯死的鬼爪槐树下,村民们都已聚集。他们穿着自己最“体面”的破旧衣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如同等待行刑的死囚。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路的尽头,是一对形容枯槁、眼神彻底失去光彩的夫妇,他们牵着一个穿着崭新却单薄红袄、脸上还带着懵懂与恐惧的小男孩。
那就是这次祭祀的祭品,李家八岁的娃儿,狗剩。
老石头村长站在人群最前面,佝偻的身躯在庞大的威压下瑟瑟发抖,但他还是强撑着,手里捧着一个粗糙的木盘,上面放着一碗浑浊的村酒和几块干硬的饼子,这是献给“河神”的“贡品”。
付无咎和云药师站在人群外围的一个角落。付无咎换上了一件云药师找来的、稍厚实些的灰色旧棉袍,将巡天戟碎片贴身藏好。他的脸色依旧苍白,气息内敛,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鹰,扫视着冥河的方向和人群的动静。
“时辰……快到了。”老石头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无尽的悲凉。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话,冥河方向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巨大的水响!只见那原本奔流不息的漆黑河面,此刻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冻结!厚厚的、泛着幽蓝光芒的冰层从河心迅速向两岸蔓延,刺骨的寒气如同风暴般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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