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润平阳
在晨曦初露的清晨,放勋迈着沉稳的步伐,悄然踏入了那片静谧的桑林。晨露宛如晶莹剔透的珍珠,点缀在桑叶之上,在初升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然而,这宁静的氛围却被一阵激烈的争吵打破。放勋循声望去,只见两个农妇正为了桑叶争得面红耳赤。
其中一个农妇紧紧攥着半篮桑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那是她绝不能放手的珍宝。她怒目圆睁,对着另一个农妇大声叫嚷:“这桑树是我家先栽的!你凭什么摘?”言罢,她将篮子狠狠摔在地上,桑叶如雪花般散落一地。
另一个农妇则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发髻已然松散,草屑沾在头发上。她哭得声泪俱下,带着满心的委屈:“我家蚕快饿死了!你家男人在城里当差,哪能体会我们的艰难!”清晨的露水打湿了她们粗布做的衣裳,紧紧贴在身上,仿佛一层冰冷的壳,更添几分凄凉。
放勋默默不语,缓缓蹲下身子,开始捡拾散落一地的桑叶。他身上那件庄重的玄端礼服沾上了泥土,腰间佩戴的玉璜相互碰撞,发出细碎而清脆的声响。两位农妇这才惊觉来人竟是帝王,吓得浑身一颤,慌忙跪地磕头,额头重重地撞在潮湿的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宛如敲鼓一般。
“起来吧。”方勋轻声说道,声音温和而有力。他将桑叶分成两堆,把较多的那一堆轻轻推给坐着的农妇,说道:“你家蚕等着吃,多拿些。”又把另一堆递给站着的农妇,“你家桑树多,匀她一些。明日我让内侍送新的桑苗来,栽在两家中间,就算是公家的。”
两位农妇微微一愣,看着地上的桑叶,又将目光移向放勋那已然沾泥的衣袍,眼眶忽然间都红了。她们怎能忘记,去年遭遇大旱,烈日无情地炙烤着大地,正是这位帝王,怀着赤诚之心,毅然跪在桑林之中祈雨,整整三日未曾起身,膝盖磨出的鲜血染红了泥土,那一幕至今仍深深烙印在她们心中。
“谢陛下……”她们哽咽着,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桑叶。这一次,她们不再争吵,而是互相帮着拾掇,哪怕是掉落在草丛里的碎叶,也被她们仔细地捡了起来。
放勋望着她们渐渐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随后对身后的太史说道:“把‘桑林争叶’这件事记录下来。”
太史微微一愣,捧着竹简的手停顿了一下,面露迟疑之色:“陛下,这种琐碎之事……”
“并非琐事。”放勋轻轻抚摸着粗糙的桑树皮,树皮上还留着去年他教农妇们记录采桑日期所刻下的记号,“礼,往往就隐藏在这些看似琐碎的日常之事当中。”
当放勋回到平阳宫时,朝堂之上正吵得不可开交,气氛紧张得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共工氏的族人身着华丽的锦袍,趾高气昂地指着角落里的几个羌人,破口大骂:“蛮夷就是蛮夷!连祭祀的基本规矩都不懂,竟然把黑羊牵进太庙!”
羌人代表则穿着兽皮,手中紧紧攥着一根羊骨,脸涨得通红,愤怒地反驳道:“我们部落最敬重黑羊!用它祭祀,是向老天表达最大的敬意!”
放勋静静地坐在堂上,看着青铜鼎中袅袅腾起的香烟,思绪不禁飘回到幼年时期。那时,母亲温柔地教导他行礼的模样浮现在眼前。母亲常说,礼并非是死板僵硬的规矩,而是一种能让人心安的方法,恰似冬天围炉烤火,距离太远感受不到温暖,靠得太近又容易被烫伤,其中的分寸需要用心去把握。
“共工氏,”放勋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羌人用黑羊祭祀,这是他们的一片诚心;你们用白羊祭祀,同样也是你们的诚心。诚心并无贵贱之分,又何必争执?”
随后,他将目光转向羌人,说道:“太庙是天下人共同的太庙,规矩固然要遵守,但诚心更加可贵。从明日起,让太史教你们中原的礼仪,你们也教我们羌人的牧歌,如此可好?”
羌人代表听后,不禁愣住了,手中的羊骨“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上。共工氏的族人还想继续争辩,却被放勋的目光止住了。那目光中没有高高在上的威严,只有如同桑林晨露般的温和,却莫名地让人无法说出反驳的话语。
朝会结束后,放勋留下太史,吩咐道:“你去编纂一本《乡礼》,无需过于复杂,只需记录邻里之间如何相处,祭祀应当准备些什么,甚至……就如刚刚桑林里争桑叶时该如何妥善处理,诸如此类的事情。”
太史面露难色,犹豫着说道:“自古礼法都是为贵族而制定,百姓……”
“百姓更加需要。”放勋走到窗前,目光望向宫外热闹的市集。那里有挑着担子沿街叫卖的货郎,有牵着牛慢悠悠行走的农夫,还有正给孩子喂奶的妇人,他们构成了一幅鲜活的生活画卷。“贵族有玉圭等礼器约束言行,而百姓靠的是什么呢?靠的就是那些能让人心服口服的道理,这便是礼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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