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风蚀岩群最后一道屏障的瞬间,干燥灼热的风如同无形的火浪扑面而来,与岩群内夜的微凉形成残酷对比。眼前,是无垠的黑暗,唯有天穹上稀疏的星斗投下些许清冷微弱的光,勾勒出沙丘起伏的、如同凝固波涛般的模糊轮廓。万籁俱寂,唯有风声在耳畔呜咽,带着沙粒摩挲的细微声响,更显天地之空旷死寂。
这便是黑风戈壁,生命的禁区。
李逸深吸了一口灼热的空气,肺部传来微微的刺痛感。他回头望了一眼来路,岩群如同匍匐的巨兽阴影,隐约还能看到极远处赫连铁部队点燃的、如同萤火般微弱的亮点。摆脱了暂时的围困,但前路却更加渺茫。
“水……”白虹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他的伤势在恶劣环境下显得更加沉重,每走一步都牵动着胸前的伤口,额头渗出虚弱的冷汗。
影枭默默将那个所剩无几的水囊递过去,白虹只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湿润了一下喉咙,便递还给影枭。慕容雪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强行压制内伤让她气息不稳,原本清丽的脸庞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憔悴,她紧握着秋水凝霜剑,剑身的微光似乎也因这环境的压制而黯淡了些。
李逸握紧手中的星核,试图从中汲取一丝力量来抵御这环境的侵蚀,同时那奇异的感知力如同无形的触角向前延伸,警惕着可能存在的流沙、暗坑,以及……任何活物的气息。
“跟紧我,注意脚下。”李逸低声嘱咐,率先迈步,踏入了松软的沙地。每一步都陷入沙中,行走变得异常艰难。
四人沉默地在沙海中跋涉,身后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但很快就被夜风拂过的流沙悄然抹平,仿佛他们从未出现过。星辰是唯一的方向指引,李逸凭借着冥冥中的感应和对星位的粗略辨识,朝着大致是东南的方向前行。那是离开北凉势力范围,通往相对安全区域的方向。
然而,黑风戈壁之所以令人谈之色变,绝不仅仅是因为缺水和迷失。
行进约莫一个时辰后,风力开始明显增强,不再是呜咽,而是渐渐变成了嘶吼。空气中的沙尘浓度急剧增加,打在脸上隐隐作痛。天空那点可怜的星光被彻底遮蔽,四周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极致黑暗。
“是黑风沙暴!快找地方躲避!”影枭经验最为丰富,立刻疾声警告。他的声音在呼啸的风声中显得模糊不清。
可放眼望去,除了起伏的沙丘,哪里有什么躲避之处?
“那边!有个沙坳!”李逸的感知在危急关头发挥了作用,他隐约察觉到左前方有一处地势相对低洼的区域。
四人互相搀扶着,顶着越来越猛烈的风沙,踉跄着冲向那处沙坳。沙粒如同密集的箭矢般抽打在他们的身上、脸上,眼睛几乎无法睁开,呼吸也变得极其困难。
刚冲下沙坳,真正的沙暴便降临了!
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黄沙吞噬。狂风咆哮着,卷起亿万黄沙,形成接天连地的黄色幕布,疯狂地撕扯、旋转、拍打。能见度降至为零,耳边只剩下鬼哭狼嚎般的风声和沙粒撞击的恐怖声响。他们蜷缩在沙坳底部,背对着风来的方向,依旧感觉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拉扯着他们,要将他们撕碎、掩埋。
李逸将慕容雪和白虹护在身后,自己则和影枭顶在最外面。他运转体内残存的星辰之力,在体表形成一层微弱的辉光,勉强抵挡着风沙最直接的冲击,但消耗巨大。破军长刀被他深深插入身后的沙地,作为固定的支点。
沙暴持续了多久,无人知晓。在天地之威面前,时间失去了意义。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在仿佛永恒的肆虐之后,风势开始逐渐减弱,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慢慢平息,只剩下沙子簌簌落下的声音。
当李逸勉强睁开被沙子糊住的眼睛时,发现他们几乎被活埋,沙土埋到了胸口。他奋力挣扎着,和影枭一起将几乎虚脱的慕容雪以及伤势加重的白虹从沙土中拖了出来。
劫后余生,四人皆是狼狈不堪,浑身覆盖着厚厚的黄沙,如同刚从沙墓中爬出的俑人。
“咳咳……他娘的……这鬼地方……”白虹剧烈咳嗽着,吐着嘴里的沙子,脸色灰败。
慕容雪虚弱地靠在李逸身侧,替他拍打背后的沙尘,自己的衣裙却破损多处,发丝凌乱,显得楚楚可怜。
李逸顾不上喘息,立刻抬头观察四周。沙暴过后,地形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之前的沙丘消失了,新的沙丘形成了,他们所在的沙坳几乎被填平。更糟糕的是,天空依旧浑浊,看不到星辰,他失去了方向的参照!
“我们……迷路了。”李逸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在这片没有标识物的死亡之海迷路,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影枭沉默地检查着所剩无几的水囊和干粮,眉头紧锁。
希望,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就在这绝望的气氛开始弥漫之时,李逸握着星核的手忽然微微一动。他感觉到星核传来一丝极其微弱、但异常清晰的悸动,仿佛与遥远处的某个存在产生了共鸣。这感觉转瞬即逝,却给他黑暗的内心投下了一缕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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