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猪岭的遭遇,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李逸心中漾开层层涟漪。“星骸”的出现,意味着归墟的侵蚀远比他想象的更早、更广,它们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疫病,悄无声息地蔓延。
他加快了东行的脚步,数日后,一条宽阔浑浊的大江横亘眼前,这便是分隔皇畿与东部诸州的“沧澜江”。江水湍急,浊浪滔滔,对岸地势渐高,隐约可见城郭轮廓,那便是云澜州的地界。
渡口名唤“清河镇”,依托渡口而建,本该是商旅云集、人声鼎沸之地。然而,当李逸走近时,却感受到一种异样的沉寂。
镇子不小,青瓦白墙的屋舍沿江铺开,码头上停泊着不少船只,街上也有行人往来。但所有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驱不散的阴霾,步履匆匆,眼神警惕,彼此间少有交谈。空气中弥漫着江水的腥气、货物的味道,还混杂着一丝极淡的、与“星骸”同源却更加隐晦的混乱气息,如同腐烂的甜腻,萦绕在镇子上空。
这里不对劲。
李逸眉头微蹙,寻了一间临江的、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客栈住下。客栈老板是个干瘦的中年人,眼神浑浊,递过房门钥匙时,手指微微颤抖,低声叮嘱道:“客官,晚上早些歇息,莫要出门,听到任何动静也别理会。”
“为何?”李逸不动声色地问。
老板眼神闪烁,压低声音:“镇里……不太平。近几个月,隔三差五就有人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官府查了几次,也没个说法。都说……是江里的水鬼作祟。”他顿了顿,脸上露出恐惧,“而且,夜里常能听到奇怪的歌声,像是……像是女人在哭,又像是在笑,邪门得很!”
奇怪的歌声?李逸心中一动,想起了古道尽头那古老星殿中回荡的、属于巡天司的悲怆歌谣。会是同类吗?还是……别的什么?
他谢过老板,进了二楼的客房。推开窗,外面正对着浑浊的沧澜江,江风带着水汽扑面而来。他闭上眼,全力催动星殛之瞳,同时将一丝心神沉入“定星”残镜,尝试感知那混乱气息的源头,并再次动用“星轨追溯”,探查这片土地近期发生的异常。
残镜镜面波动,模糊的景象碎片浮现:
……深夜,一个更夫敲着梆子走过空荡的街道,忽然,一阵若有若无的、空灵诡异的歌声不知从何处飘来,更夫眼神瞬间变得迷离,如同提线木偶般,痴痴地向着江边走去,消失在黑暗中……
……几个镇民聚集在镇尾的土地庙前,神色惶恐地议论着,他们身上,都隐隐缠绕着那淡薄的混乱气息,如同被标记……
……景象最后定格在镇子西北角,一处废弃的、据说曾是祭祀江神的老旧祠堂,那股混乱气息的源头,似乎就隐藏在那祠堂深处,带着一种……蛰伏的、不断滋长的恶意……
景象消散。李逸睁开眼,目光锐利地投向镇子西北方向。果然有问题!那诡异的歌声能蛊惑心神,而那废弃祠堂,就是混乱的巢穴!
是“星骸”吗?感觉又有些不同,更加阴邪,更善于隐匿和蛊惑。
他决定入夜后去探一探那祠堂。
是夜,月黑风高。江风呜咽,吹得客栈窗棂咯咯作响。子时刚过,那诡异的歌声果然隐隐约约地飘来了。
如泣如诉,空灵缥缈,仿佛带着奇异的魔力,直往人耳朵里钻,撩拨着内心最深处的欲望与恐惧。客栈内外传来几声压抑的惊呼和门窗紧闭的声音,整个镇子如同陷入了一场集体噩梦。
李逸紧守灵台,星殛之力在体内缓缓流转,将那歌声的蛊惑之力隔绝在外。他悄无声息地翻出窗户,如同暗夜中的蝙蝠,融入沉沉的夜色,向着西北角的祠堂潜行而去。
越靠近祠堂,那歌声越发清晰,混乱气息也越发浓郁。祠堂破败不堪,牌匾斜挂,蛛网遍布,两扇朱漆剥落的大门虚掩着,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李逸没有贸然闯入,他隐匿在祠堂外一棵老槐树的阴影中,再次取出了“定星”残镜。他没有动用消耗巨大的“星轨追溯”,而是将星殛之力注入,激发其“镜耀星穹”的净化辉光,如同一盏无形的探灯,小心翼翼地照向祠堂内部。
银辉透过门缝、窗隙,无声地洒入黑暗的祠堂。
镜光所及,祠堂内的景象让李逸脊背微微一寒!
祠堂内并无神像,空荡荡的大殿中央,竟然聚集着数十个镇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如同失去了灵魂的木偶,眼神空洞,脸上带着诡异的痴迷笑容,正随着那缥缈的歌声,僵硬地摆动身体,如同在进行某种邪异的祭祀舞蹈!
而在这些镇民环绕的中心,地面刻画着一个由鲜血与某种黑色粉末混合而成的复杂阵法。阵法中央,悬浮着一团不断扭曲、变幻的暗影!这暗影没有固定形态,时而如同翻滚的黑雾,时而凝聚成模糊的人脸,那诡异的歌声,正是从这团暗影中发出!
这绝非“星骸”!这东西更加诡异,更偏向于精神层面的侵蚀与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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