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宴上的风波,虽被太后以“孙郎中御前失仪,心怀不轨”为由压了下去,并未深究,但暗地里的波澜却远未平息。
明砚之回府后,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屏退左右,独自在书房坐了许久。苏婉端了参茶进去,见他正对着一幅大靖漕运河道图出神,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江南某个重要的漕粮转运码头——清源渡。
“老爷,”苏婉将茶轻轻放在桌上,“还在想今日之事?”
明砚之揉了揉眉心,叹道:“孙淼不过是个马前卒。他工部的职位,与漕运本无直接干系。今日之事,看似冲撞太后,实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苏婉不解:“意在沛公?”
“孙淼倒台,空出的是工部的实缺。而工部,掌管天下工程营造,河堤修缮、漕船督造,哪一样不与漕运息息相关?”明砚之眼神锐利,“有人想借此机会,安插自己人进去,进一步掌控漕运命脉。今日若太后当真失仪动怒,彻查下去,孙淼固然难逃一死,但我这个新任户部尚书,负责核查百官献礼流程,也难辞其咎。一石二鸟,好算计。”
苏婉倒吸一口凉气:“是谁如此大胆?”
明砚之摇了摇头:“水面下的鱼,藏得很深。孙淼宁死不敢吐露半句,可见其背后势力之可怖。但绝非柳家余孽所能为。”他顿了顿,低声道,“萧策前日密信中提到,边关曾截获一批试图走私出关的劣质军粮,包装却是江南漕帮的印记。他怀疑,有一股新的势力,正在利用柳家倒台后的混乱,迅速渗透并试图掌控漕运沿线。”
“漕帮?”苏婉对这个江湖帮派有所耳闻,“他们一向只管运粮牟利,怎会牵扯朝堂争斗?”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漕帮掌控着数万漕工和无数船只,若被有心人利用,其能量不可小觑。”明砚之眉头紧锁,“如今看来,他们想要的,恐怕不止是牟利那么简单。”
夫妻二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被悄悄溜到书房窗下的小松鼠“灰毛”听了去。灰毛立刻蹦跳着找到正在院子里看蚂蚁搬家的明薇,叽叽喳喳地将听到的话复述了一遍。
“漕帮……新势力……清源渡……”明薇小声重复着这些关键词,小脑袋飞快地转动。她想起墨羽之前提到的“漕帮”和“新主人”。
她必须做点什么,帮帮爹爹。
第二天,明薇缠着宋妈要去街上买糖画。苏婉想着女儿近日受惊,便允了,多派了几个家丁护卫。
到了热闹的市集,明薇看似被琳琅满目的商品吸引,实则悄悄放走了藏在袖中的小松鼠灰毛。灰毛机灵地窜上房檐,很快消失在纵横交错的巷弄里。它的任务,是去寻找京城里的“鼠辈”朋友,打听任何与“漕帮”、“清源渡”有关的消息。
而明薇自己,则站在一个卖金鱼的摊子前,目光却落在旁边笼子里几只无精打采的信鸽身上。
“喂,你们从哪儿来的?”明薇在心里默默地问。
一只羽毛黯淡的老鸽子抬起头,懒洋洋地“回应”:“唉,别提了,从南边来的,累死了……清源渡那地方最近乱得很,码头天天戒严,盘查得厉害,我们送信的都不敢多停留。”
清源渡!明薇心中一紧。
“为什么戒严呀?”她继续“问”。
“听说换了个新把头,凶得很!原来的老把头好像得罪了人,不见了踪影……码头还来了好多生面孔,带着家伙,眼神吓人得很!”老鸽子似乎心有余悸,“而且啊,最近运的粮食袋子都特别沉,味道也怪怪的,不像以前那么好闻了……”
粮食袋子特别沉?味道怪?明薇立刻联想到了萧策将军提到的“劣质军粮”。
她还想再问些什么,卖鸽子的商贩却开始驱赶围观的孩子,明薇只好作罢。但她得到的信息已经足够惊人——清源渡果然出了问题!
回府后,灰毛也带回了消息。它通过京城地下庞大的老鼠网络,打听到一些零碎的信息:
“吱吱!清源渡来的两脚兽(人类)最近在京城西市一个叫‘悦来酒馆’的后院经常碰头!”
“他们身上有河水的腥味和……一种淡淡的火药味!”
“有一次他们喝醉了,说什么‘大事成后,运河上下都得听咱们的’!还提到了一个叫‘主人’的!”
悦来酒馆!火药味!主人!
这些信息拼凑起来,指向一个令人不安的阴谋。
当晚,明薇鼓起勇气,跑到父亲的书房。明砚之正在灯下批阅公文。
“爹爹,”明薇扯了扯父亲的衣角,仰起小脸,“薇儿……听到了故事。”
明砚之放下笔,温和地笑道:“哦?薇儿听到了什么故事?”
明薇努力组织着语言,尽量用孩子能理解的方式说道:“有……有大老鼠……在不好的酒馆里说话……说河上的大船……要听他们的……还说……有火的味道……”她一边说,一边做出爆炸的手势,“在……清源渡……”
明砚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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