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朝堂上,气氛比往日更显肃穆。先帝的龙椅空着,太子坐在侧殿的小榻上,由太监代为听政;萧玦身着摄政王蟒袍,站在殿中,手中捧着一份拟好的处置诏文,目光扫过阶下的官员,最终落在苏鸿身上。
苏鸿穿着一身素色常服,头发已有些花白,站在官员列末,脊背比往日佝偻了许多。自瑞王招供后,他便主动向朝廷请罪,将早年依附瑞王、纵容柳氏毒杀林氏、隐瞒真相的往事一一坦白,只求能从轻发落,保住相府最后一点血脉。
“苏鸿,” 萧玦的声音沉稳,回荡在大殿之内,“你早年依附瑞王,纵容柳氏作恶,致使林氏夫人含冤而死,此乃大过;但念你后期幡然悔悟,提供瑞王罪证账本,协助平定宫变,保护幼子苏念安有功,朕(太子年幼,以朕代称)从轻处置 —— 削去丞相之位,贬为庶民,保留相府老宅与部分家产,即刻离京,不得再入仕途。”
诏文宣读完毕,苏鸿深深躬身,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却无比郑重:“罪臣苏鸿,谢陛下恩典,谢摄政王恩典。” 没有辩解,没有不甘,只有尘埃落定后的平静 —— 他知道,这样的处置,已是朝廷对他最大的宽容。
官员们没有多言,看向苏鸿的眼神里有惋惜,有冷漠,却也有几分理解。早年朝堂风云诡谲,瑞王势大,许多人都曾有过依附之举,苏鸿的结局,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离开朝堂时,苏鸿没有乘坐往日的相府马车,只是雇了一辆普通的青布马车,缓缓驶向相府。往日车水马龙的相府门前,如今只剩下两个老仆在打扫落叶,朱红的大门上,“丞相府” 的匾额已被取下,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像是在诉说着这座府邸的兴衰。
“老爷,您回来了。” 老仆看到苏鸿,连忙上前搀扶,语气带着几分哽咽,“二小姐…… 又闹了一上午,念安小少爷一直在哭,说想找您。”
苏鸿点了点头,快步走进内院。正房里,苏婉柔披散着头发,坐在地上,手里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嘴里念念有词:“我的…… 都是我的…… 娘,你别打我……” 她自柳氏死后,就变得疯疯癫癫,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清醒时会哭着找柳氏,糊涂时就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苏念安坐在一旁的小凳上,看到苏鸿进来,立刻扑上前,抱住他的腿:“爹!我怕…… 姐姐又吓人了……”
苏鸿蹲下身,轻轻抚摸着苏念安的头,眼中满是慈爱与愧疚:“念安不怕,爹在。我们收拾东西,回乡下老家去,那里有山有水,没有这么多烦心事,好不好?”
苏念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紧紧抓住苏鸿的衣角。苏鸿站起身,让老仆帮忙收拾行李 —— 没有贵重的金银珠宝,只有几件换洗衣物、几箱书籍,还有林氏当年留下的一个旧木箱,里面装着她的几件首饰和苏清鸢小时候的襁褓。
“把这个也带上。” 苏鸿指着桌上的一个药包,那是苏清鸢前几日送来的,里面有安神的草药,专门给苏婉柔服用,“婉柔的药不能断,到了乡下,还要麻烦你们多照看她。”
老仆连忙应下,眼眶红红的:“老爷放心,我们跟着您几十年了,定会好好照顾二小姐和小少爷。”
收拾好行李,已是傍晚。苏鸿看着空荡荡的相府,心中满是感慨 —— 这座他奋斗了一辈子的府邸,曾见证过他的权倾朝野,也藏着他一生的罪孽与悔恨。如今离开,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
他没有立刻启程,而是独自一人,提着一个小包袱,走向清鸢堂。此时的清鸢堂,刚送走最后一位病患,阿明正在收拾诊桌,张嬷嬷在灯下缝补衣物,苏清鸢坐在窗前,翻看着《毒医秘典》,灯光映在她脸上,显得格外平静。
“清鸢。” 苏鸿站在门口,声音有些迟疑。
苏清鸢抬起头,看到苏鸿,眼中没有惊讶,只是起身道:“进来吧,我给你倒杯茶。”
两人坐在内堂,沉默了许久。苏鸿打开带来的小包袱,里面是一个旧锦盒,他将锦盒推到苏清鸢面前:“这是你母亲当年的嫁妆里,唯一剩下的一件首饰 —— 一支玉簪,她当年很喜欢,说等你长大成人,就送给你。我一直替你收着,如今…… 该还给你了。”
苏清鸢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支温润的白玉簪,簪头雕着一朵小小的兰花,正是林氏最喜欢的样式。她指尖轻轻拂过玉簪,眼中闪过一丝温柔,又很快恢复平静,将锦盒推了回去:“您留着吧,或者送给念安,让他记得有个外婆。我这里,不需要这些。”
苏鸿的手僵在半空,眼中满是愧疚:“清鸢,爹知道,过去对你和你母亲亏欠太多。当年我被权力蒙蔽了双眼,忽视了你的处境,纵容了柳氏的恶行,让你母亲含冤而死,让你从小就过着孤苦的日子…… 我知道,再多的道歉也弥补不了,但爹还是想跟你说一句 ——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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