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高台上，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心里默默吐槽：这阵仗比当年毕业论文答辩还吓人。清了清嗓子，我运起内力，声音稳稳地传遍全场：
“今日召集诸位，只为一事。自即日起，我宣布三项新政。其一，设立田功簿！”
底下顿时响起一片嗡嗡声，那些农工们交头接耳，脸上写满了“这是要搞什么新花样”。
我继续解释，这“田功簿”就是个绩效考核系统，凡皇庄农工，皆按所耕田亩之产量、土质改善度、协作表现三项评定等级。这套考核制度要是放在现代，绝对能写进人力资源管理教科书。
“年终之时，优者可换取超额之粮，可免来年徭役，最上者，甚至可得皇庄之外的永业田！”
此言一出，底下瞬间炸开了锅。这场面，堪比超市大减价时大妈们抢购的盛况。
永业田！这个词像颗炸弹在人群中炸开。
那是祖祖辈辈刨食于黄土之上，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东西！这感觉，大概就像现代人突然听说能免费分一套学区房。
一瞬间，数百道目光如火炬般将我锁定，震惊、怀疑、狂喜，种种情绪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几乎让我窒息。这种被万众瞩目的感觉，让我想起实验室里被学弟学妹围观的尴尬场面。
我抬手虚按，压下沸反盈天的声浪，心里暗想：要是每次开会都这么热闹，我得考虑配个喇叭了。声线依旧沉稳：“其二，成立农技队’，由裴昭任督率，遴选二十名最肯钻研的青年，专习轮作、施肥、病害防治之法。”
我特意顿了顿，看着底下那些年轻人突然亮起来的眼睛，才抛出重磅福利：“但凡入选，月晌加三成，每日供一顿肉食！”
这话简直像在人群中投下了第二颗炸弹。加薪还管肉，这待遇放在现代都是良心企业了。
裴昭昂首出列，目光炯炯。这位老兄每次出场都自带BGM，简直是我最得力的职场搭档。
他身后那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个个挺直了腰杆，眼神里满是渴望。这画面让我想起大学社团招新时那些跃跃欲试的新生。
温饱之外，是尊严，是成为人上人的机会！这种激励措施，简直可以写进管理学案例。
“其三，”我的声音再度拔高，确保每个人都能听清，“开放皇庄东圃百亩良田为示范田’，允许庄外农人提前预约，分批参观。此田将由杜衡老丈亲自讲解现代农理’！”
话音未落，人群中一个干瘦的老头猛地抬头，正是杜衡。这位老专家的表情，活像被突然点名回答问题的学生。
他满脸涨红，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任命既愤怒又错愕。我猜他内心正在疯狂吐槽：这丫头片子又在搞什么名堂？
不等他开口，我已宣布散会，转身便走，只留下一句：“杜老丈，请随我来。”这种雷厉风行的作风，让我觉得自己很有霸道总裁的范儿。
杜衡憋着一肚子火气，跟在我身后，脚步踏得砰砰响。这脚步声重得，估计连地底下的蚯蚓都能听见。
他以为我要用身份压他，却没想到我带他去的地方，是一间新近腾空、洒满石灰消毒的库房。这地方收拾得比我的实验室还干净。
一进门，他便愣住了。那表情，像是现代人第一次走进科技馆。
库房内，数十个贴着标签的麻布袋整齐排列，每一个袋子旁边，都放着一个陶盘，盘中盛着不同颜色的土壤。这布置，堪比一个小型土壤博物馆。
墙上，则挂着几张巨大的麻布，上面用炭笔画着我从未在这个时代见过的图表。这些图表要是放在现代，绝对能被当成抽象艺术。
“这……这是何物？”杜衡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种反应，就像老教授第一次看到人工智能时的震撼。
我指向离他最近的一个陶盘，那里面是泛着白碱的板结土。这种土质问题，在现代随便一个农学生都能分析出来。
“此土取自东郊王氏之田，酸碱失衡，内里蛴螬之卵密布，保水性极差。若种粟米，苗高不过半尺即黄。”我又指向另一盘黏性极重的黑土，“此为北坡沼泽边缘的腐殖土，看似肥沃，实则内部氧气稀薄，根系难生。若不掺沙改良，种任何作物都易烂根。”
我的话语如同一柄重锤，一锤锤砸在杜衡的心上。这种科学分析对传统经验的冲击，不亚于哥白尼提出日心说时的震撼。
他一辈子与土地打交道，凭的是眼看、手摸、鼻闻的祖传经验，何曾想过，这泥土之下，竟还有如此精密的道理！这种认知颠覆，让他整个人都懵了。
他快步走到墙边，死死盯着那张画着一条条曲线的麻布。那专注程度，堪比学霸在解数学题。
我为他解释：“此为养分流失曲线。雨水过多，冲走表层腐殖；日晒过久，氮素挥发。不同的土，流失的速度与成分皆不相同。”这些基础知识，在现代随便一本农业入门书里都能找到。
杜衡蹲下身，伸出那双布满老茧和泥垢的手，颤巍巍地捧起一撮来自南阳的黄沙土，那土从他指缝间簌簌滑落，抓都抓不住。这个动作，像极了虔诚的信徒在触摸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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