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州市,城北,一家招牌陈旧、灯光昏黄的老式台球厅地下室。
空气里混杂着烟草的辛辣、廉价啤酒的酸腐和灰尘的味道。劣质的绿色台球桌布已经磨损发白,角落里的点唱机嘶哑地播放着十年前的流行歌曲,声音时断时续。这里与繁华现代的临州格格不入,像是被时光遗忘的角落,却成了赵猛此刻唯一能信赖的避风港。
台球厅的老板是个脸上带疤、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叫老疤,是赵猛多年前亲手抓过、后来又因立功表现提前释放的线人。此刻,老疤靠在吧台后,慢条斯理地擦着一个玻璃杯,眼神却像鹰隼一样扫过唯一通往地下室的狭窄楼梯口,充当着最可靠的哨兵。
地下室逼仄的空间里,烟雾缭绕。赵猛站在一张摊开的临州市地图前,指尖的烟已经烧到了滤嘴,他却浑然不觉。地图上,用不同颜色的记号笔圈画着密密麻麻的点和线,像一张正在编织的蛛网。
水产市场东区C棚12号空铺位、鼎坤集团生物医药产业园、苏晴家所在的老城区、甚至李凡父亲当年牺牲前最后出现过的那个边境小镇的方位……所有看似不相关的点,都被他强行拉扯到这张图上,试图找出其中隐藏的脉络。
老陈牺牲前传来的关于孙茂才的线索,像一根烧红的针,死死钉在他的脑海里。退伍侦察兵,精准盗窃,张天贵集团的触角,以及马国庆用生命换来的怀疑……这个孙茂才,绝不仅仅是张天贵黑金帝国的一个打手,他更像是一个连接着更黑暗深处的关键节点。
还有鼎坤集团。那辆出现在水产市场、隶属其旗下冷链运输公司的黑色厢式货车,那些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武装枪手,以及技术刘从市场铺位带回的、成分诡异的生物活性物质样本……所有这些,都指向这个盘踞在临州、能量通天的商业巨鳄,其光鲜亮丽的外表下,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脓疮。
对手的强大和残忍,远超他最初的想象。他们可以轻易让马国庆“意外”身亡,可以调动高层力量对他进行“停职审查”,可以派出专业枪手进行灭口,甚至可能将触角伸向了烈士的荣誉……这是一头盘根错节、嗜血成性的庞然巨兽。
而他赵猛,现在只是一个被缴了械、除了几个过命交情的兄弟外几乎一无所有的“停职”刑警。正面强攻?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唯一的优势,或许就在于对方还不知道他已经摸到了多少碎片,更不知道他这条被逼到绝境的孤狼,会爆发出怎样的狠劲。
不能强攻,就只能智取。不能正面交锋,就只能暗中织网。
他要撒下一张网,一张针对孙茂才和鼎坤生物基地的、隐秘而坚韧的监视网。他要像最耐心的猎人一样,潜伏在阴影里,等待猎物自己露出破绽。
“猛哥,”一个身材精干、眼神锐利的年轻人从楼梯口闪身进来,低声汇报,“‘眼睛’都就位了。”
他叫阿亮,是老邢手下最得力的干将,也是这次赵猛能动用的、绝对可靠的少数核心力量之一。
赵猛掐灭烟头,目光锐利地看向他:“说具体点。”
阿亮走到地图前,指着上面几个用红色记号笔标注的点:
“水产市场周边,我们布了四个点。一个是市场对面居民楼六层的空房租的,视野最好,能看到C棚大部分区域,老狗带着高倍望远镜和长焦镜头守在那里。一个是市场东侧巷口的报亭,小斌扮成摊主,负责记录进出车辆和可疑人员。另外两个是流动哨,摩托车,在市场外围几条主干道交替巡逻,防止对方从我们盲区溜走。”
赵猛点点头:“鼎坤基地那边呢?”
“那边难度大得多,”阿亮眉头微蹙,“基地戒备森严,围墙高,摄像头密集,还有巡逻队。我们不敢靠太近。只在基地唯一的主干道出口对面,租了个二楼的小旅馆房间,‘钉子’在那里,24小时记录所有进出车辆,特别是冷链运输车。另外,在基地侧后方一座废弃水塔上,设了个隐蔽的观察点,‘山鹰’带了夜视仪,能看到部分内部停车场和装卸区的情况。”
“通讯呢?”赵猛最关心这个。
“全部改用老式对讲机,定频,加密模块是技术刘改装的,信号弱,传输距离短,但很难被常规手段监听和定位。约定每两小时定时开机通报一次,非紧急情况不主动联系。所有记录用最原始的纸笔,结束后统一销毁。”阿亮回答得条理清晰。
赵猛沉默了片刻。这张网,已经是他能动用的极限。人手不足,装备简陋,监控范围有限,而且随时可能被对方强大的反侦察能力发现。这更像是一场赌博,赌的是对方会大意,赌的是孙茂才或者鼎坤基地会再次露出马脚。
“告诉所有兄弟,”赵猛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这次行动,没有支援,没有退路。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找到孙茂才,盯死鼎坤基地。发现任何异常,优先保证自身安全,然后想尽一切办法把消息传回来。记住,我们是眼睛,不是拳头。看到,记下,传回来,就是胜利。绝对,绝对不要擅自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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