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荒诞不经，却让周启明浑身汗毛倒竖。
因为他知道，这完全有可能。
那股力量，不讲道理，不讲逻辑，它要你死，你就活不成。
“去庙里拜拜？找个大师做做法事？”张大强病急乱投医，开始想一些封建迷信的法子。
“拜拜？”周启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一把甩开张大强的手，低吼道，“你觉得这是烧几炷香，磕几个头就能解决的事吗？你当这是菜市场买菜，还能讨价还价？这是索命！”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又轻又重，像两颗冰冷的石头，砸在张大强的心上。
车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他们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快要跳出胸膛的狂乱搏动。
他们贪的那笔钱，不多不少，正好一百万。那是十年前的一百万，足够在市里买下好几套房子。那笔钱，早就被他们花用、投资，变成了房子、车子、和他老婆身上那些已经泡了汤的爱马仕。
现在，报应来了。
不是纪委的谈话，不是检察院的传票，而是一种更古老、更原始，也更令人绝望的清算方式。
“那……那把钱退回去？”张大强颤抖着说，“我们把钱凑出来，退回去！再把水库给他们建起来！行不行？求求他们，放过我们！”
周启明陷入了沉思，他那颗被酒精和权力腐蚀了多年的大脑，此刻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试图从这绝境中，找到一条生路。
退钱？建水库？
这当然要做。但，够吗？
那股力量，显然已经不是简单的“怨念”了，它已经形成了一种近乎天道法则的因果报应。他们犯下的罪，是公对公的，是对国家财产的侵占，是对人民利益的损害。这种罪，光靠私下弥补，恐怕无法得到“宽恕”。
必须有一个“公”对“公”的交代。
必须让“天”看到。
必须……赎罪。
一个疯狂的、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念头，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开了他混乱的脑海。
他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张大强。那眼神里，没有了平日的威严和沉稳，只剩下一种被逼到悬崖尽头的、破釜沉舟的疯狂。
“退钱，建水库，不够。”周启明一字一顿地说，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那还要怎样？”张大强茫然地问。
周启明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那句话。
“我们去自首。”
张大强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看着周启明，眼神里充满了荒诞和不解。
“自首？”
“对。”周启明的眼神里闪烁着一种狂热的光芒，“我们不能等他们来查，我们要主动去！我们去纪委，去跪在他们门口，求他们，求他们一定要严查我们！把十年前的罪行，一五一十，全都交代清楚！”
张大强彻底傻了，他觉得周启明一定是疯了，被水把脑子给泡坏了。
“周局，你……你没开玩笑吧？我们去自首？那不是……那不是死路一条吗？”
“死路一条？”周启明惨笑一声，他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现在这样，就不是死路一条了吗？是被纪委查，还是被淹死，你自己选！”
他凑近张大强，压低了声音，那声音如同地狱里的耳语。
“只有这样，只有让组织来审判我们，让法律来惩罚我们，才能算是真正的‘赎罪’！才能让那东西看到我们的‘诚意’！才能……让我们活下去！”
“再不解决，”周启明看着车窗外那片漆黑的河水，一字一句地说，“我们两个，早晚要被这天降的神水，给活活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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