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旧城改造顺利进行，百姓拍手称赞！
县拆迁办的办公室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张主任僵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个滚烫的手机。电话那头，李建国还在带着哭腔，激动地推销着他“倒贴二十万求拆迁”的方案，每一个字都像荒诞剧里的台词，敲打着张主任从业二十年来建立的唯物主义世界观。
而他面前，年轻的下属小王正举着那张写满了名字的纸，脸色煞白，眼神里是见了鬼一般的惊恐。
“主……主任，王婆子说，她愿意把藏在床底下的三万块私房钱都拿出来，求我们今天晚上就去把她家那个违建的小厨房给砸了。”
“还有赵瘸子，他说他不要补偿款了，还愿意把他儿子刚买的五菱宏光送给咱们拆迁队当工作车，只要合同能马上签。”
“孙老三更离谱，他问咱们办的对公账户是多少，说要先打三十万诚意金过来，证明他这次是真心悔过，绝不是开玩笑……”
小王每念一个名字，张主任的眼皮就跟着跳一下。
王婆子，为了多要两平米的补偿，能躺在拆迁办门口打滚撒泼三天三夜。
赵瘸子，腿脚不便，但爬上楼顶挥舞菜刀威胁工人的身手比猴子还利索。
孙老三，县里有名的滚刀肉，张主任的祖宗十八代都被他用最恶毒的语言问候过。
这些人，是钉子户里的“战斗机”，是拆迁工作中最硬的骨头。
现在，这些“战斗机”集体熄火，不仅要求“迫降”，甚至还想付费“解体”。
“叮铃铃——”
又一部电话响了，一个刚进单位没多久的女同事接了起来，听了两句，脸色瞬间变得和她面前的小王一样。她捂住话筒，声音发颤地对张主任说：“主任，是宏建路五号楼的刘二麻子，他说……他说他知道错了，问我们现在方不方便，他想过来给我们磕个头，认个错。”
办公室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款的茫然和惊悚。
这哪里是拆迁办，这分明是大型忏悔现场。
张主任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他挂断了李建国的电话，深吸了一口气，胸腔里却像是堵了一团棉花，闷得发慌。他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拿起桌上那杯已经凉透了的浓茶，一口灌了下去。
冰冷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让他混乱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点。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第一个念头，是这些钉子户联合起来，在演一场惊天大戏，背后一定有更大的阴谋。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演戏，总得有个目的。他们这样又哭又闹，甚至倒贴钱，图什么？图早日住进纸箱子，体验流浪汉的生活？
逻辑上完全说不通。
“把所有打进来的电话，都录音。”张主任揉着眉心，声音沙哑地发出指令，“安抚他们的情绪，就说我们知道了，政策不变，让他们明天上班时间来办公室办理手续。”
他必须稳住。在搞清楚状况之前，不能有任何轻举妄动。万一真是个陷阱，他踏错一步，这个拆迁办主任也就当到头了。
这一夜，对清源县旧城区的钉子户们来说，是地狱般的煎熬。而对县拆迁办的所有工作人员来说，则是一个不眠的魔幻之夜。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县拆迁办的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
张主任一夜没睡，眼圈黑得像熊猫。他站在办公室的窗户后面，看着楼下黑压压的人群，心脏又提到了嗓子眼。
他以为，这帮人冷静了一晚上，该反悔的反悔，该清醒的清醒，今天八成是来闹事的。
然而，当他看清楼下那一张张脸时，他再次愣住了。
没有横幅，没有高音喇叭，更没有挥舞的拳头和愤怒的叫骂。
所有人都静静地站着，脸上挂着同一种表情——那是混杂着恐惧、悔恨和一丝丝期盼的复杂神情。他们手里，大多都拿着户口本、房产证，还有人甚至提着水果篮和土特产，仿佛不是来对峙，而是来探亲的。
王婆子站在最前面，手里拎着一袋子还带着泥土的红薯，看见张主任的身影出现在窗口，她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立刻挤出讨好的笑容，用力地挥了挥手。
赵瘸子也来了，他没开他的五菱宏光，而是拄着拐，旁边是他老婆，两人手里各提着两条烟。
还有刘二麻子，真的就站在办公室大楼的台阶下，一副随时准备下跪磕头的架势。
张主任感觉自己的认知系统正在被反复格式化。
他转过身，对同样一脸呆滞的下属们说：“开门，让他们……排队，一个个进来谈。”
接下来的一个上午，成了张主任二十年职业生涯中最离奇的半天。
他坐在办公室里，看着一个个曾经让他恨得牙痒痒的钉子户，排着队，像小学生见老师一样，恭恭敬敬地走进来。
“张主任，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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