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二年八月(公元207年9月),天山脚下的战报尚未飞回长安,未央宫白虎堂内已凝滞着另一种铁与火的重量。王康(字承业)立于巨大的三州舆图前,指尖划过并州雁门关、雍州潼关、凉州玉门关那一道道染成深赭的关隘标记,最终停在武关通往南阳盆地的狭窄孔道上。窗外蝉声嘶哑,更衬得堂内寂静如铁。
“袁绍大戟士扩至四万,幽州突骑六万,渤海新舰已下水二十艘。”程昱(字仲德)沙哑的声音打破沉寂,枯瘦的手指在邺城标记上一点,“曹操虎豹骑满万,许都武库新出霹雳车二百具,皆藏于嵩山秘营。刘备命诸葛亮于江陵督造楼船百艘,关羽日夜操练水步军于夏口,荆襄之兵,已逾十六万。”他合上军情密册,眼中寒光如淬毒匕首,“此三者,鹰视狼顾,皆待我西征大军久陷乌孙之机!”
王康沉默。舆图上代表西征大军的深青箭头已刺入乌孙腹地,然万里之遥,胜负未卜。关中、并州、河洛,此刻如同卸下重甲的巨人,袒露着要害。
“传令军器监郑浑(字文公)、马监令韩暨(字公至)!”王康声音陡然转厉,如金铁刮过冰面,“即日起,工坊三班轮替,炉火不息!三弓床弩月产定额增至百二十具!霹雳车月产九十具!铁札重甲月产一千六百副,不得延误!”
他手指如戟,重重戳在舆图关隘节点:“三个月内,三弓床弩一千二百具、霹雳车九百具,武装至三州所有前沿关隘及要冲县城!潼关、武关、壶关、雁门、萧关、散关、玉门、阳关,此八处天险,各配床弩五十具、霹雳车四十具!其余边郡要县,依险要程度,配十至三十具不等!着兵曹赵俨(字伯然)督办配发,立军令状,延误一日,提头来见!”
“诺!”侍立阶下的赵俨凛然应命,额角已渗出细汗。此令如山,乃以军械为砖石,重筑边防长城!
“再令,”王康目光扫过肃立的诸曹掾属,“禁军、镇军所余镶铁皮甲,尽数汰换于屯田军、辅兵营及各县县兵!着兵曹厘定章程,工曹协同交割。务使最前沿戍卒,皮甲之下亦有铁骨!”此令一下,意味屯田军三十万、辅兵五万、县兵五万四千,将披上西北军工体系淘汰下的最后一道甲胄屏障。虽非铁札,亦是镶铁嵌镜之坚!
程昱适时踏前一步,枯瘦的身形带着铁犁深耕后的冷冽:“禀主公,清田理户暗查组,七月成果在此。”他展开一卷素帛,朱砂小字触目惊心,“河内温县,司马氏旁支司马进,阴匿‘寄名田’七百顷于族亲佃户,更焚毁部分田契对抗核查!河东闻喜,裴氏远宗裴茂,虚报新垦沙苑贫地一千二百亩,隐匿汾水膏腴田四百顷!陇西狄道,豪强李冲勾结羌酋,强占归化羌户新授永业田三百户!此三姓首恶并附逆党羽一百七十三人,已依《限田令》、《附逆通敌律》,就地斩决!家产田亩尽数籍没!余族禁锢,三代不得为吏!”
每一个名字,每一顷田地,都浸透着未干的血迹。王康面无表情:“不够。犁庭之犁,需见白骨方知敬畏。传令各郡法曹,凡清田后再有隐匿十亩以上者,无论士庶,斩立决!籍没家产,眷属徙边!”
“诺!”程昱眼中厉色一闪,躬身领命。那卷染血的素帛,便是下一轮铁犁深耕的图谱。
---
工曹掾马钧(字德衡)捧着一卷厚重的《三州水利驰道总览》舆图,手指因激动而微颤:“主公!引渭工程,自陈仓至潼关三百里干渠,深一丈五尺,广三丈,分三十六闸控水,已于七月贯通!可灌京兆、左冯翊新垦田百万亩!”他手指西移,“河西四郡,疏勒水干渠并驰道工程,已筑成七成!敦煌至玉门关驰道拓宽夯实,可并行四辆四轮辎重车!依主公严令,五万役夫日夜轮作,必于来年六月前全线贯通!”
王康凝视舆图上那纵横交错的蓝色水网与赭色驰道,如同看见流动的粟麦与奔驰的车轮:“善。敦煌、酒泉新垦地,今冬明春需水最急。疏勒水渠,再拨役夫一万,务必今冬前通水!所需钱粮,”他看向金曹掾徐岳(字公河),“内帑可再支两千万钱!”
户曹掾崔琰(字季珪)持玉笏出列,声音清朗如磬,吐出的数字却重若千钧:“建安十二年八月,三州并西域都护府,丁口总核:一千零九十八万七千六百三十三口!”他展开紫檀木牒,朱砂小字汇成浩荡长河:
“雍州九郡,合四百七十一万三千口:京兆尹一百二十三万(徙民增),左冯翊五十九万五千,右扶风九十万,朔方郡四十四万五千(荆北徙民安置毕),上郡三十五万,安定郡二十三万五千,北地郡十七万八千,天水郡二十一万,武都郡二十二万。”
“并州九郡,合三百九十六万八千口:太原郡五十一万,上党郡三十四万八千,雁门郡二十七万,五原郡三十六万,云中郡三十一万五千,定襄郡二十三万五千,西河郡三十六万,河东郡五十三万,河内郡七十七万(司隶徙民归化增)。”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